日子在主帅府邸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流淌而过。
夕语很快摸清了这里的规律。阿尔伯特是个被精密仪器刻画出来的人——清晨雷打不动的残酷训练,随后是漫长而高效的处理军务,深夜则常常待在战略模拟室或者书房。他的活动范围集中在东翼,与她所在的西翼井水不犯河水。
她就像一颗被无意间吹进精密齿轮里的小软糖,自顾自地过着另一种节奏。
她会在阳光最好的玻璃花房里待一下午,摆弄那些不会开花的金属星蕨,或者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星际肥皂剧,看到好玩的地方就咯咯笑,脚边散落着零食袋。
她带来的那些柔软衣物和傻乎乎的玩偶,逐渐侵占了客房冷硬的空间,带来一种格格不入却又生机勃勃的暖意。
府里的仆从从最初的震惊、敬畏、小心翼翼,逐渐变得有些……困惑。这位夫人似乎完全没有身为“夫人”的自觉,也丝毫没有试图靠近那座冰山的意图。她太好伺候,太容易满足,笑容太没有阴霾,以至于让人偶尔会忘记她那个骇人的身份。
只有老管家注意到,主帅书房里送去的咖啡,不知从哪天起,旁边总会多放一小碟精致的、甜得发腻的点心。虽然,每一次,点心碟子都是原封不动地又被撤下来。
这天下午,夕语抱着她的星云熊,窝在放映室里看一部老掉牙的星际浪漫片。光线昏暗,屏幕上的男女主角正要在爆炸的星云背景下接吻。
门被无声地推开。
阿尔伯特站在门口,逆着光,军装挺拔,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他似乎是刚从军部回来,肩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
放映室里的暖意和甜腻的爆米花味道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夕语正看到关键处,没回头,只是含糊地抱怨:“挡光啦。”
屏幕的光影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流动,棕色眼眸亮晶晶的,怀里紧紧搂着那只可笑的熊。
阿尔伯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他没有离开,也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那里,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难辨。
影片里的爆炸声效和激昂音乐填补了寂静。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带上了门,隔绝了内外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夕语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来了谁。她暂停了影片,放映室陷入完全的安静。她扭头看向紧闭的门,眨了眨眼,然后把脸埋进星云熊软乎乎的肚子里,嗅着上面从家里带来的、淡淡的熟悉香气。
几天后,一场不得不共同出席的军方晚宴。
夕语被迫换上了那些送来的“战袍”之一——一条黑色的露肩长裙,面料硬挺,剪裁极尽简约也极尽冷感,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纤细,却也像被包裹在一层坚硬的壳里。
阿尔伯特看到她时,目光在她裸露的肩头和锁线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些。
宴会上,他依旧是那个冷硬、寡言、掌控一切的主帅。夕语跟在他身边,努力扮演一个精致的花瓶,微笑,点头,偶尔说两句被教导好的得体话术。
她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裙子的束腰勒得她喘不过气。周围都是穿着类似风格、谈论着她听不懂的战术和武器的高级军官和他们的女伴。
中途,阿尔伯特被几位上将围住谈话。夕语悄悄松了口气,慢慢退到宴会厅边缘的露台上。
夜风微凉,吹在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小的颤栗。她看着远处都市的霓虹,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想念西翼花房里的沙发和没吃完的草莓脆片。
一件带着体温和冷冽气息的军装外套突然落在她肩上,沉甸甸的,几乎将她整个笼罩。
夕语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阿尔伯特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穿着里面的军装衬衣和马甲,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凌厉线条。他并没有看她,而是望着远处的夜景,仿佛那件外套只是随手扔过来的。
“……谢谢。”夕语小声说,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外套的边缘。布料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一种干净的、类似雪松的味道,驱散了夜风的凉意。
他没有回应。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在露台上,身后是宴会的喧嚣,身前是寂静的夜空。
“不喜欢?”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混在风里几乎听不清。
夕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问这场宴会,或者这件裙子,或者这种生活。
她低下头,用脚尖轻轻蹭着光滑的地面,诚实地点了点头。卷曲的棕发从耳后滑落,遮住了她的侧脸。
又是一阵沉默。
“知道了。”他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晚宴结束后,回到府邸。
夕语累得几乎眼皮打架,只想赶紧回房把那身硬邦邦的裙子脱掉。她走在前面,阿尔伯特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走到她的客房门口,夕语停下脚步,转身想跟他道晚安。
他却先一步开口,目光落在她披着的、属于他的那件外套上。
“衣服。”他提醒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调。
“哦,对。”夕语连忙想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明天让管家送去清理。”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走向走廊另一头自己的主卧。
夕语抱着那件还带着他气息的外套,站在门口,看着他高大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她低头,鼻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外套的领口。
雪松的味道,冷冷的,但……不难闻。
第二天,老管家恭敬地前来收取需要清理的外套时,夕语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拼一个复杂的星际模型。
“夫人,昨日晚宴的衣物都会送去专人护理。”老管家说。
“嗯,好呀。”夕语头也没抬,专注地找着手里的零件。
老管家目光扫过房间,准备拿起那件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主帅外套。忽然,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在那件冷硬的黑灰色系外套旁边,扔着一只毛绒绒的、粉蓝色的星星形状抱枕。极致的冷硬与柔软的幼稚,突兀地放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老管家垂下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小心地拿起外套,无声地退了出去。
模型拼到了一个关键节点,夕语怎么都找不到那个对的接口。她蹙着眉,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时,她的个人终端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未知内部号码的讯息,内容极其简洁,只有一个坐标代码和一个时间。
发信人署名:A。
夕语盯着那个代号看了几秒,又看了看那个坐标。是联邦中央图书馆的珍稀文献调阅区。
她眨眨眼,心里的那点烦躁忽然就散了。
嘴角小小地翘了一下。
她放下模型零件,爬起来,光着脚跑进衣帽间,开始在那排沉闷的“战袍”里,努力寻找自己带来的、为数不多的、颜色稍微活泼一点的小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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