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想让我开口?可以,拿东西来换!
夜风卷着沙子,拍在小院的石墙上。院子里的气氛很僵硬。
镇山军统领的玄铁重甲反射着月光,他死死盯着赖劫生,眼神很锐利。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杀气。
机会来了。
赖劫生一直在等这个问题。他知道硬碰硬没用,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让对方觉得自己有大用。
他刚才的话,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赖劫生没立刻回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这个动作在紧张的气氛里,显得一点也不慌。
“统领大人,”赖劫生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很平淡,“您问我这个问题,就像问一个瘸子,他为什么走路不利索一样。”
这个比喻让统领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赖劫生没等他再问,接着说:“我看不懂你们的阵法,也算不出天机。我只是……能闻到一些不好的味道。”
“闻?”统领的声音里全是怀疑。
“对,闻。”赖劫生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我这人天生命不好,从小到大,什么倒霉事都能碰上。走在路上,房顶掉瓦片,砸的肯定是我。一群人过河,船翻了,淹死的也一定有我。时间长了,我对倒死霉这件事,就有了一点特别的感觉。”
他停了一下,眼神变得深了些。
“就像一块放坏了的肉,外面看着可能还好好的,但有经验的猎人,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子酸臭味。我闻到的,就是这种气。我管它叫劫气。”
“北三墙段那个阵法节点,在我的感觉里,就散发着一股很浓的甜腻味道。那种甜,是东西要烂掉的前兆。所以我知道,它快坏了。”
这套半真半假的说法,让统领没说话,只是眉头紧锁。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江湖骗子的鬼话,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北三墙段塌了是事实,士兵的死伤也是事实。那个刚补好的缺口,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统领不是没见识的人,他知道世上有些奇人异士。有的能和植物说话,有的能使唤鬼魂。眼前这个少年说的劫气,虽然没听过,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更重要的是,那个星陨阁首领喊出的劫生之体,似乎也说明这个少年天生就和“劫”脱不了干系。
“你的意思是,你天生就能感觉到灾难?”统领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很警惕。
赖劫生摇了摇头:“我吸引灾难。我就是那块会发臭的肉,我在哪,哪里的劫气就会变得活跃。统领大人,您与其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不如问问,为什么那些劫化地龙,偏偏选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动手?”
这个问题,正好戳中了统领心里最不安的地方。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兽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少年进城后,就开始有组织的攻击?为什么星陨阁的人,会对他这么上心?为什么大阵的弱点,会被利用的这么准?
如果这一切都和他有关……
统领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他猛地向前一步,化液境大圆满的气势直接压向赖劫生!
“那你告诉我,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强大的气势压下来,赖劫生的骨头咯咯作响,但他还是站的很直,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他迎着统领要吃人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想让我开口?可以。”
赖劫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拿东西来换!”
- - -
“放肆!”
统领身后一个亲卫大喝一声,腰间的刀出鞘半寸,杀气直指赖劫生。
一个阶下囚,竟然敢跟镇山军的统领谈条件?
统领没说话,只是眼里的寒光更盛了。他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重,赖劫生的额头渗出汗,双腿开始发抖。
赖劫生咬着牙,拼命运转《劫生经》抵抗这股压力。他知道自己不能退,退一步,就全完了,会变回那个任人宰割的囚犯。
“统领大人,”他的声音因为承压有些嘶哑,但思路很清楚,“我被关在这,对你们没任何威胁。杀了我,很简单。但杀了我,你们就永远不会知道,敌人那把真正的刀,到底准备捅向哪里。”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
“你们以为,星陨阁费尽心机,又是操控兽潮,又是派人进来,真的只是为了攻破城墙吗?”
赖劫生抬起头,越过统领的肩膀,看向城市中心最高的、藏在夜色里的主塔,眼神里带着一丝可怜。
“你们都看错了。城墙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你们脚下的这片地!”
“地?”统领的瞳孔一缩,脸上的肉不自觉的抽了一下。
赖劫生抓住了他这一瞬间的动摇,知道自己的话,说中了。
他立刻接着说:“中枢城能在这里立足几百年,靠的是什么?是这坚固的城墙?是你们镇山军?都不是。靠的是城下面那条主龙脉提供的能量,靠的是以龙脉为核心的守御大阵。”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条龙脉出了问题呢?比如,它生病了,或者,它中毒了呢?”
赖劫生的每句话,都像锤子一样砸在统领的心上。统领的表情,从生气,到怀疑,再到现在的惊疑不定。
作为中枢城的高层,他比谁都清楚地脉的重要性,那确实是这座城的命根子。可地脉藏在地下深处,还有阵法守护,怎么可能出问题?
“胡说八道!地脉有陈老亲自看着,每天检查,怎么可能……”统领下意识的反驳,但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他想到了那个被劫化地龙蛀穿的北三墙段。那里,同样有阵法守护,同样每天检查,结果呢?
赖劫生笑了。他知道,对方已经信了七分。
“信不信,由你。但是,机会只有一次。”他收起笑容,表情严肃起来,“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我的条件了。”
统领沉默了,那股强大的气势慢慢收了回来。他盯着赖劫生看了很久,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心虚。
但他失望了。
赖劫生的眼神很平静,甚至还带着点催促的意思。
“说。”最终,统领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赖劫生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赢了第一步。
“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解除对我的软禁。我需要自由行动,尤其是在城墙上。你们可以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着我,但不能管我做什么。”
统领点了点头,这个要求在他的预料之中。
“第二,”赖劫生伸出第二根手指,“我需要一份城防阵法的简略图。不用核心机密,我只要知道主能量节点的位置和能量走向,好知道这座城的‘经脉’在哪。”
这个要求让统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阵法图是军事机密,就算是简图,也不能随便给人。
“我需要用它来验证我的感觉,”赖劫生立刻解释,“只有对着图,我才能告诉你们,下一个要发臭的地方在哪里。”
统领想了想,再次点了点头。为了找出更大的隐患,这个险值得冒。
“第三。”
赖劫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挠了挠头。
“我需要一些……垃圾。”
“垃圾?”统领愣住了,他身后的两个亲卫也是一脸想不通。他们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个。
“对,垃圾。”赖劫生肯定的说,“就是那些被你们当成不祥之物,封在仓库里,碰都不敢碰的东西。”
他开始举例。
“比如,有把法剑,之前的主人练功走火入魔了。或者,有件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铠甲,谁穿谁倒霉。还有被处死的邪修留下的法器,怨气很重的那种。越邪门,越倒霉,我就越喜欢。”
这番话,让小院里陷入了一片奇怪的安静。
统领和他身后的亲卫,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赖劫生。
别人修炼,都找灵气足、运气好的法宝。这家伙倒好,专门要这些没人敢要的垃圾?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东西,跟你探查地脉有什么关系?”统领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当然有关系。”赖劫生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我刚才说了,我就是一块会发臭的肉。但光靠我一个人发臭,范围太小,效率太低。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是调味料。把它们和我这块主料放在一起,才能做出一锅最香的臭肉汤。那股味道,能把方圆十里内所有藏在暗处的苍蝇,全都引出来。”
这套歪理,再次让统领感觉无法理解。
他完全不懂其中的逻辑。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或许……真的有用。
因为这套逻辑虽然疯狂,却和这个少年吸引灾难的体质,奇怪的对上了。
- - -
统领的脸色很凝重,拳头在身侧握紧又松开。
从道理上说,眼前这个少年很危险,他的每个要求都透着古怪,背后可能有阴谋。答应他,很可能会引狼入室。
但现实却在逼着他。
北墙的缺口,星陨阁的动作,还有那句直指地脉的警告,都让他坐立不安。
和整座城的安危比起来,一个少年古怪的要求,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统领还在犹豫,院子里安静的可怕。就在这时——
“呜——呜——呜——!”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凄厉、急促的号角声,猛地响彻了整个中枢城的上空!
这次是绵延不绝的、代表最高等级敌袭的号角!
“统领!”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兽……兽潮总攻了!规模……是上次的十倍不止!”
他话没说完,另一个负责了望的士兵也飞奔而来,声音都在发抖。
“统领!发现了!城外的兽群中,出现了星陨阁的旗幡!至少有三面!他们在指挥兽群!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发动了攻击!”
轰!
这消息像炸雷一样。
统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没有时间了!
敌人根本不给他从容安排的机会!
他猛地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赖劫生,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活吃了。
赖劫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好像在说:看,我没骗你吧?
“好!好!好!”
统领连说三个“好”字,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炸出来的。
他猛的一挥手,对着身边的亲卫下达了一连串命令,声音嘶哑又果断。
“传我将令!去阵法堂,取乙字号城防简图,立刻给他!”
“传令,打开厌字库,让他进去随便挑!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一刻钟内,送到北墙上来!”
“还有你!”统领指着赖劫生,“你跟我走!上城墙!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一把抓住赖劫生的胳膊,力气很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但你给老子记住了!”统领的声音像冰冷的风,“如果让我发现你在耍花样,我不管你是什么劫生之体,我保证,你会是这场战争里,第一个神魂俱灭的人!”
话音落下,他不再废话,提着赖劫生,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奔向杀声震天的北城墙!
- - -
北城墙。
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血与火的战场。
城墙下,黑压压的兽潮一望无际。无数劫兽咆哮着,悍不畏死的冲击着守御大阵的光幕,每一次撞击,都让光幕剧烈颤抖。
城墙上,喊杀声震天。无数修士站在城墙后,拼命的向外释放法术和箭矢。刀光剑影和符箓爆炸的光芒,把整个夜空照的像白天一样。
赖劫生被统领扔在墙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扑面而来,让他想吐。
他看到,不远处的城墙上,一个巨大的豁口很显眼,正是昨天被劫化地龙攻破的地方。虽然被临时堵上了,但守御大阵的光芒在那里明显暗淡很多,成了兽潮重点攻击的目标。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提着一个沉重的、布满符文的黑铁箱子飞奔而来。
“统领!厌字库的东西拿来了!”
统领头也不回的指挥着战斗,只是吼道:“打开!让他挑!”
亲卫将箱子“哐当”一声放在地上,打开了锁。
一股混杂着怨气、霉运、诅咒的阴冷气息,瞬间从箱子里喷出来,让周围的几个士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赖劫生的眼睛,却亮了。
他蹲下身,看着箱子里那些“宝贝”,就像饿狗看到了肉。
那里面,有一面布满裂纹的铜镜,镜面上仿佛有无数痛苦的人脸在挣扎;有一把断了半截的黑铁匕首,上面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还有一串不知名兽骨串成的念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甚至,还有一个扎满了小针的破旧草人,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恶意。
这些,在别人眼里是灾祸,但在赖劫生眼里,却是最好的“调味料”。
城墙的另一边,江玄也闻讯赶来。他本来是来帮忙的,却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
他看到赖劫生像个捡破烂的一样,兴奋的在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箱子里翻找,脸上还露出满意的笑。
“你在搞什么鬼?”江玄走了过来,他一身月白长袍,在满是血污的城墙上特别显眼,“现在是总攻,你拿这些废铜烂铁出来做什么?”
赖劫生没有理他,自顾自的从箱子里挑出几样味道最冲的邪物,抱在怀里。
他站起身,走到城墙边缘,看着下面潮水般的兽群,和远处那三面在兽群中时隐时现的、绣着坠落星辰的黑色旗幡。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与杀戮的空气,不但没让他害怕,反而让他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一脸凝重的统领,和满眼不解的江玄,咧嘴一笑,那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疯狂,也有些胸有成竹。
“各位,好戏开场了。”
“看我怎么用这些垃圾,给他们送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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