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疯子的计划，你敢跟吗？
地底石室里，安静的有些吓人。
那张写着吏部侍郎王启年的纸，沉甸甸的压在桌上，屋里的气氛也跟着凝固了。烛火摇晃，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着。
柳薷艳先沉不住气了。
她那张一向懒洋洋的脸上，此刻没了半点媚态，只有不敢相信。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张纸，指尖控制不住的在抖。
“不可能！赖劫生，你查案查糊涂了吧？王启年？”她声音一下拔高，看赖劫生的眼神透着古怪，“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神都上下，谁不知道王侍郎是出了名的铁面青天！他当官三十年，清廉得很，御史台那帮人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翻遍了，连他多吃一碗饭的毛病都找不出来！”
“他家教多严，全神都都知道。三代忠良，他的学生和老朋友满朝都是，个个都把他当活菩萨供着。这种人，怎么会和灭门惨案扯上关系？图什么？我三途会的夜枭筛情报，第一个就排除了他这种干干净净的人！”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江玄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柳主事说的没错，这事说不通。”他沉声说，“我虽然刚来玄陆不久，但也知道这里的规矩。一个二品侍郎，位高权重，能让他赌上身家性命和名声去干这种事的，要么是被人拿住了把柄，要么就是为了天大的好处。以王启年的地位和脾气，钱和权根本打动不了他。而能威胁到他的人，整个神都也找不出几个。那种大人物想灭个赖家，用得着这么麻烦？”
面对两人的质疑，赖劫生却很平静。
他没反驳，只是慢慢的站起来，拿着那张纸走到烛火前。火光映在他一金一黑的异瞳里，闪着异样的光。
“你们说的都对。他清廉，找不出毛病。”赖劫生的声音很轻，却让柳薷艳和江玄听得心里发寒，“正因为他这么干净，所以，他才是那只用来递刀的，最好用的手。”
他转过身，看着柳薷艳和江玄。
“我问你们，想在一张白纸上藏一滴墨，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不等两人回答，他就自己说了答案：“把整张纸都染黑。反过来呢？想在一间堆满垃圾的黑屋子里藏一点光，办法就是让这点光看起来跟垃圾一样。”
他指了指桌上关于王启年的记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幕后那人，要办一件脏活——灭我赖家满门。但他又不想这事留下任何痕迹。于是，他选了个很聪明，也很毒的法子。”
“他需要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长乐街坊市大阵的钥匙。这把钥匙，就是调走阵法师陈十三的权力。这权力要是个贪官来用，肯定会惹人怀疑，留下脏的痕迹。但如果，用这个权力的人，是神都上下都敬重的清官王启年呢？”
赖劫生在石室里慢慢踱步，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敲在江玄和柳薷艳心头。
“一个爱护百姓的清官，担心勘测龙脉会影响地气，临时调走一个阵法师去做更重要的事。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干净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所以，王启年不是主谋。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只是……一枚被算计好的棋子。”
赖劫生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透着一股杀气。
“他不是动刀的凶手，他只是那封请柬。一封……请各路鬼怪来我赖家赴宴的，血色请柬！”
这几句话一出，石室里安静的可怕。
江玄和柳薷艳彻底说不出话了。他们之前的那些分析，在赖劫生的推断面前，显得有些可笑。这根本是一个不讲道理，冷酷又精准的阴谋。
“可……为什么？”过了很久，江玄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能让王启年这种人都心甘情愿当那封请柬，幕后黑手到底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这就是我们下一步要找的。”赖劫生眼中光芒一闪，“能让一个清官赌上一切的，肯定不是钱和权。那一定是比他的名声、比他的命都更重要的东西。可能是一个秘密，也可能是一个人……而这个答案，只可能藏在一个地方。”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神都的方向。
“王启年的府邸，他的书房。”
“你疯了！”柳薷艳尖叫起来，“那可是二品侍郎的府邸！在神都，天子脚下！别说我们了，就是司天监想进去搜查，都得有皇上的手令！他府里高手多得是，到处都是禁制，法阵还连着皇宫的大阵，一有动静马上就会被发现。闯那里跟闯天牢有什么区别？送死吗！”
“所以呢？”赖劫生猛的回头，一金一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透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什么都不干？就缩在这地洞里，等着那个只听过名字的持律者找上门，把我们一个个捏死？柳主事，我可不干这种事！”
“等死，从来不是我的选择！”
他的话让柳薷艳脸色一白，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是啊，面对持律者那种怪物，躲着等死根本没用。
江玄深吸一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他走到赖劫生身边，眼神坚定，透着一股被逼到绝路后的狠劲。
“我跟你去。”
“不。”赖劫生摇摇头，嘴角咧开一个既狡猾又凶狠的笑，“不能都去。这种活，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江玄。
“第一步，请君入瓮。江玄，你从云上天来，你这外来者的气息，在神都的高手眼里很显眼，藏都藏不住。今晚子时，你到侍郎府东边百丈外的一座酒楼顶上，故意漏一点气息出去。”
“府里的那些高手，首要任务是保护王启年。当他们感觉到你这股远超普通刺客的强大气息时，第一反应肯定是主动出来解决你，把你这个主要威胁扼杀在外面。他们会把你当成今晚的主角。”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
“第二步，声东击西。等府里的人被你引走，我才有机会溜进去。”
“我会用《劫生经》把自己的气息和周围环境融在一起，再用闻道的能力，找出府里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从他们想不到的角落，潜进书房。”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柳薷艳身上。
“第三步，暗度陈仓。柳主事，你的三途会负责外围。我需要你的影鼠，在子时前后，在侍郎府周围的几条街上，同时搞出点不大不小的乱子。打个架，放把火，甚至是抓奸的闹剧都行……用街面上这些鸡毛蒜皮的乱子，盖住江玄那边搞出的动静。同时，准备好我们所有人的退路。”
江玄听完，没半点犹豫，只是点点头，手里的白玉折扇“唰”的一声合上，声音清脆。
“可。”一个字，表明了他的态度。
柳薷艳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疯，一个比一个敢赌。她沉默了好久，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却又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兴奋。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跟你们两个疯子绑在一起。”她白了赖劫生一眼，“行了，我去安排。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们俩栽在里面，别指望我给你们收尸。我三途会的买卖，可不包括跟吏部侍郎结死仇。”
说完，她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了地道的黑暗里，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
石室中，只剩下赖劫生和江玄。
两人对视一眼，话不用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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