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生物老师的解剖台
四楼楼梯间的空气粘稠得如同浸透了鲜血。每呼吸一口，那甜腻的腐臭和浓郁的铁锈味都直冲脑门，令人几欲作呕。地面上的污秽和碎块让人无处下脚，仿佛踏足某个巨兽消化了一半又呕吐出来的巢穴。
易不凡强忍着视觉的模糊和脑海中的阵阵抽痛，鬼瞳在低负荷状态下勉强维持着。视野依旧是灰蒙蒙的，但能勉强分辨出空气中飘荡的灵体气息——这里的气息不再是下面楼层那种相对分散的残留，而是更加浓郁、更加狂躁，如同沸腾的油锅，充满了暴戾和痛苦的情绪碎片。
“这鬼地方……”赵铁柱压低声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他手臂在刚才的混乱中被行尸抓了一下，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黑紫色抓痕，此刻正火辣辣地疼，并且传来一阵阵麻痹感。李浩则失魂落魄地跟在最后，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张薇一同逝去。
“找地方处理伤口，我们需要休整。”易不凡的声音沙哑，他自己的状态也极差，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战斗力。他鬼瞳扫视，指向走廊深处一个相对“干净”的房门——那扇门紧闭着，门牌上模糊地写着“器材室”，门缝下没有异常的气息溢出。
三人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赵铁柱尝试拧动门把手，咔哒一声，门竟然没锁！
推开门，一股陈年灰尘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空间不大，堆放着一些破损的体育器材和废弃的课桌椅，角落里还有几个布满蛛网的储物柜。虽然破败，但相比外面的血腥地狱，这里堪称“安全屋”。
赵铁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撕下自己衣服下摆，笨拙地想要包扎手臂上的伤口。那黑紫色的抓痕周围，皮肤已经开始微微浮肿，麻痹感在蔓延。
“我来。”易不凡蹲下身，忍着不适集中精神，鬼瞳聚焦于伤口。在他的视野中，几缕灰黑色的、带着腐败气息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正沿着伤口向赵铁柱体内渗透。这是行尸携带的“尸毒”？
他尝试调动体内那股冰冷的异力，但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再次发黑，差点栽倒。透支的后遗症远比想象中严重。
“不行……我暂时没办法驱除这个。”易不凡喘息着摇头，“只能先包扎，希望你的体质能抗住。”
赵铁柱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老子命硬！”但额角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痛苦。
李浩默默地从一个储物柜里找出半瓶未开封的酒精和一卷相对干净的绷带，递了过来。他的动作机械，眼神依旧没有焦点。
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后，赵铁柱的状况暂时稳定，但尸毒的威胁并未解除。三人靠坐在墙壁上，分食了最后一点从下面带上来的、干硬的面包碎屑，气氛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疏散梯。”易不凡打破沉默，拿出那半张地图。四楼的结构缺失了大半，只剩下他们目前所在的西侧区域一部分，标注着“物理实验室”、“化学准备室”以及……“生物实验室”。
那个紧急疏散梯，在地图缺失的另一半上。
“只能一个个找了。”赵铁柱声音虚弱，“先从最近的开始。”
休息了约莫半个小时，易不凡的头痛稍微缓解，视觉也恢复了大半，但鬼瞳依旧无法长时间高强度使用。赵铁柱的伤势没有恶化，但行动明显受到了影响。李浩依旧沉默。
他们离开了临时的“安全屋”，重新踏入那令人窒息的走廊。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第一个目标是“物理实验室”。门虚掩着，里面一片狼藉，各种实验仪器被砸得粉碎，地面上布满了玻璃碴子和焦黑的痕迹，仿佛经历过一场爆炸。易不凡的鬼瞳没有发现活跃的灵体气息，只有一些狂暴能量残留的痕迹。这里空无一物。
第二个是“化学准备室”。门锁着，但从门上的小窗望去，里面柜子东倒西歪，各种颜色的化学试剂泼洒得到处都是，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怪味，地面上还有一些被腐蚀出的坑洞。同样没有生命迹象，也没有有价值的发现。
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
最后，他们来到了“生物实验室”的门口。
这扇门是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门板上用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液体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生物解剖图案，透着一股邪异。门缝底下，没有光线，也没有异常气息溢出，死寂得可怕。
易不凡的鬼瞳仔细探查，门后的气息非常……干净。干净得反常。与其他地方的狂躁混乱相比，这里仿佛是一片真空地带。
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进去吗？”李浩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赵铁柱看着自己手臂上开始隐隐发黑的伤口，咬了咬牙：“没得选了！说不定里面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或者……另一条路？”
易不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谨慎是必须的，但不能因噎废食。他示意赵铁柱和李浩退后，自己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生物实验室的门。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的走廊里传得老远。
门内，是一片与门外血腥地狱截然不同的景象。
实验室内部异常“整洁”。一排排不锈钢解剖台擦拭得锃亮，反射着从破损窗户透进来的惨淡月光。各种解剖器械——手术刀、剪刀、镊子、骨锯——整齐地排列在托盘里，寒光闪闪。福尔马林浸泡着各种器官标本的玻璃罐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福尔马林气味，几乎掩盖了其他所有味道。
太干净了，太整齐了。整齐得让人心底发毛。
易不凡的鬼瞳扫过整个实验室，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灵体气息，甚至连残留都几乎没有。这很不正常。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
“看那里。”李浩忽然指着实验室最里面。
那里的一张最大的解剖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被一张白色的布单覆盖着。
与此同时，赵铁柱被旁边架子上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吸引了过去。罐子里浸泡着的，不是寻常的器官，而是一个高度畸变的、长着肉瘤和额外肢体的……胎儿标本？那扭曲的形态让人极度不适。
“别碰任何东西！”易不凡低喝道，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张盖着白布的解剖台上。鬼瞳依旧看不到任何气息，但他的直觉在疯狂报警！
突然——
“哐当！”
赵铁柱那边传来一声脆响！他因为手臂麻痹，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放在架子边缘的、装着某种未知生物眼球的小玻璃瓶！瓶子摔在地上，碎裂开来，浑浊的液体和那颗布满血丝的眼球滚落在地。
一瞬间，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福尔马林的气味骤然变得更加刺鼻！
紧接着，实验室尽头那张盖着白布的解剖台，猛地动了一下！
覆盖的白布无声滑落，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那根本不是人体！而是一具由各种不同生物部位缝合而成的、巨大而畸形的怪物！它有着人类的躯干，但四肢却是某种野兽的利爪，头颅一半是人类骷髅，一半覆盖着腐烂的皮毛，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色的磷火！它的胸腔被剖开，里面没有内脏，只有一团不断蠕动、发出轻微“咕噜”声的、由福尔马林和各种化学试剂混合而成的粘稠液体！
“吼——！！”
怪物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混合着玻璃摩擦和液体沸腾的怪响，猛地从解剖台上坐起！它那野兽般的利爪抓起旁边托盘里一把巨大的骨锯，幽绿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碰碎了玻璃瓶的赵铁柱！
它被惊醒了！
而易不凡的鬼瞳，在这一刻，终于看到了！不是灵体气息，而是这怪物身上流淌的、代表着“生命缝合”、“化学活化”与“绝对洁净”规则的、交织在一起的惨绿色和暗蓝色能量纹路！
这是一个被规则束缚、同时也被规则驱动的，存在于现实与诡异之间的缝合怪！它的领域，就是这间“绝对整洁”的生物实验室！
“退出去！快！”易不凡嘶声大吼！
但已经晚了！
实验室那扇厚重的木门，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砰”地一声，自动猛地关死！门板上那个扭曲的解剖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暗红色的微光！
他们被困住了！成为了这间洁净地狱中，等待被“处理”的新鲜素材！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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