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王座的基石
易不凡站在原本属于鬼班主任，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的办公室门口。走廊已经被那些鬼学生粗略地清理过，虽然依旧残破，但至少没有了碍事的残骸，只是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焦糊味，以及墙体上那些深刻的爪痕与腐蚀印记，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吞噬风暴的惨烈。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静静地感受着。
体内那片幽暗的囚笼空间，此刻相对平静。代表黑影的那团阴影能量如同温顺的宠物，蜷缩在角落；班主任的威严权能则像一块冰冷的顽石，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更多的，是那些杂乱的、色彩斑驳的光点，代表着被他吞噬的普通鬼物，它们提供的能量微薄，但汇聚起来，也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溪流。
“灵魂负载体……”易不凡心中默念。这不仅仅是一个名称，更是一种状态。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脚下这所鬼校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了。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丝线，以他为中心，蔓延到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链接着这里的每一缕阴气，每一个游荡的魂灵。
这种感知很模糊，却真实存在。就像蜘蛛端坐于网中央，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网的轻微震颤。
先前感受到的那一丝来自外界的、带着灼热生人气息的波动，已经消失不见，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但易不凡知道，那绝非错觉。屏障被触动了，虽然很轻微，但这是一个信号——鬼校，不再是完全封闭的孤岛。
“该行动了。”他低声自语。混乱必须结束，一盘散沙的力量，无法应对可能到来的任何挑战。他需要秩序，需要一双能在他专注于自身时，替他看管这“羊群”的眼睛，需要能处理具体事务的“手”。
他目光扫过走廊尽头，几个正在偷偷窥视这里的鬼学生立刻缩回了脑袋。
“传我的话，”易不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教导主任，还有图书馆的那位，来见我。”
他没有指定由谁去传话，但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个机灵（或者说恐惧）的鬼学生已经化作几道阴风，争先恐后地朝着不同的方向窜去。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易不凡转身，走向这层楼唯一还算完好的房间——原本的音乐教室。这里空间宽敞，除了几架蒙尘的破旧钢琴和散落的乐谱，没有太多杂物。他需要一个新的“议事厅”。
林婉晴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观察着一切。她看着易不凡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地驱使那些鬼物，看着他仅仅凭借一句话就让整个楼层的骚动平息。这种无形的威势，比直接施展暴力更令人心悸。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低声道：“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站我身边，看着。”易不凡推开音乐教室的门，灰尘簌簌落下，“记住他们的样子，记住他们说的话。”
林婉晴心中一凛，明白了这是教学，也是考验。她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
没过多久，一股阴冷、带着浓郁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诡异气息率先抵达。
一个穿着沾满暗红色污渍白大褂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身形高瘦，脸色是一种病态的惨白，眼眶深陷，瞳孔是两条竖线，像某种冷血动物。他的手指异常修长，指甲尖锐，泛着幽蓝的光泽，此刻正用一块仿佛永远也擦不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
鬼校教导主任——血疫。
他停下擦拭的动作，竖瞳扫过教室内的易不凡和林婉晴，尤其是在易不凡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惊悸。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与之前截然不同了。那内敛的气息下，隐藏着足以将他彻底湮灭的恐怖。
“易…先生。”血疫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您找我？”他选择了一个相对中性的称呼，没有如同对其他鬼物那般盛气凌人，但也没有表现出彻底的臣服。
易不凡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另一股气息悄然降临。
没有声音，没有阴风，仿佛光线微微扭曲了一下，一个穿着民国时期样式、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衫，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老者，便已经静静地站在了血疫身旁。
他看起来更像一个老学究，身形有些佝偻，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封面模糊不清的硬壳书。他的气息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书卷气，但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眼睛，却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蕴含着无数的知识与…秘密。
鬼校图书管理员——守寂。
守寂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向易不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他的目光在易不凡身上停留的时间更短，随即落在了林婉晴身上，似乎对她这个纯粹的活人更感兴趣一些。
两位鬼校目前已知的最高层，也是除易不凡外最强的鬼物，到齐了。
音乐教室内，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血疫身上散发出的血腥与病气，守寂带来的沉寂与知识压迫感，以及易不凡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威严，三种不同的气场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交织。
林婉晴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脸色微微发白，但她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目光依次从血疫和守寂脸上扫过，努力记住他们的特征。
“这里，需要新的规矩。”易不凡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重锤般敲在血疫和守寂的心头。
“以前的混乱，结束了。”他继续说道，“从今天起，鬼校只有一个声音。”
血疫的竖瞳微微收缩，擦拭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守寂捧着书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些。
“我需要有人维持秩序，管理那些不听话的‘学生’。”易不凡看向血疫，“你，以前就做这个，现在继续。”
血疫沉默了片刻，嘶哑地问：“代价呢？”他可不认为这是简单的官复原职。
“活下去的资格，以及…变得更强的可能。”易不凡指尖，一缕蕴含着黑影特性的精纯阴影能量如同小蛇般游弋而出，散发出诱人的阴冷气息，“为我效力，展现你的价值，你会得到赏赐。”
那阴影能量对鬼物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血疫的竖瞳瞬间锁定在那缕能量上，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他能感觉到，如果能吸收这缕能量，他的“血疫”能力或许能产生新的变异。
“……是，易先生。”血疫低下了他那从未轻易低下的头颅。在绝对的力量和诱人的利益面前，所谓的尊严不堪一击。
易不凡目光转向守寂：“图书馆，是鬼校知识和历史的载体。我需要你梳理其中的信息，找出所有关于鬼校起源、规则漏洞，以及…如何与外界联系，或者抵御外界侵入的记录。”
守寂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与易不凡对视：“图书馆的禁书区，有古老的力量守护，即便是我也无法轻易进入。”他的声音平和，带着岁月的沧桑感。
“那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易不凡毫不退让，“我给你权限，必要时，可以调用‘它们’的力量。”
他心念微动，体内囚笼中，几股属于强大鬼物的气息微微泄露出一丝。那是他吞噬黑影和班主任后，彻底镇压的几只精英鬼物的本源气息。
守寂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他深深地看了易不凡一眼，似乎想看清这个人类体内到底隐藏着多么可怕的东西。
“如您所愿。”守寂微微躬身，“知识的整理与挖掘，本就是我职责所在。”
易不凡点了点头。恩威并施，初步的框架已经打下。
“记住你们今天的选择。”他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融合了班主任威严与自身吞噬意志的恐怖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音乐教室，墙壁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黑霜，“忠诚，会得到奖赏。背叛……”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如同实质的杀意，让血疫和守寂这两位在鬼校盘踞多年的老鬼，魂体都为之战栗。
“绝不背叛，易先生！”血疫立刻表态。
守寂也再次躬身，态度比之前更加恭谨。
就在这时，易不凡眉头猛地一皱，再次抬头望向窗外。这一次，他感知到的不是轻微的触碰，而是一种更加清晰、更加持续的……“窥视”感！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穿透了鬼校灰蒙蒙的屏障，正在遥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看来，我们的‘客人’，有些不耐烦了。”易不凡眼中寒光一闪，那点幽暗的漩涡加速旋转，“守寂，立刻去查所有关于外界窥探、精神感应类的记录！血疫，约束所有鬼物，没有我的命令，任何存在不得靠近屏障边缘！”
“是！”两位新晋的“内阁”成员齐声应道，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易不凡走到窗边，望着那片永恒的灰色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的王座尚未完全铸成，觊觎者却已迫不及待。
也好，就用这第一批不请自来的客人，来检验一下他这新生的权力，以及……他这具“灵魂负载体”，究竟能承载多少恐惧与毁灭。
林婉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身影仿佛与整个鬼校的阴影融为一体，变得无比高大，也无比……孤独。她握紧了拳头，心中那份原本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决心所取代。
风暴，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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