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针剂的效力与体内微弱能量的双重作用下,林烬肩头那蚀骨的剧痛终于被压制下去,转化为一种深沉的、筋肉被强行弥合后的酸胀与疲惫。他靠在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壁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沉重回音。苏小小细致的缝合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但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牢牢缠绕着他。
陈锋指挥着李斌和赵强,将变异山猫庞大的尸体拖到通道一侧的凹陷处,用找到的破烂帆布和废弃木板勉强遮盖掩埋。浓烈的血腥味一时无法散去,但这至少清理出了通道,也避免了视觉上的持续冲击。那四个自称来自城南的幸存者——王福和他的三个老乡,依旧蜷缩在角落,但眼神中的恐惧似乎消退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和劫后余生的麻木。
“我们必须建立一个临时据点,并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陈锋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务实,“这里空间开阔,缺乏掩体,不是久留之地。我们需要水,需要确认这里是否安全,有没有其他出口。”
他的目光先投向旁边那条标着“储备库”的支路,相较于深不见底、未知危险可能潜藏的主通道,这条支路看起来更短,或许更容易控制。
林烬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需要节省。
陈锋立刻行动,他让李斌持武器在前,自己端着枪策应,两人呈战术队形,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储备库”通道。手电光柱在狭窄的空间内扫过,照亮了尽头一扇半开着的、厚重的铁门。
门内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平米的房间,里面整齐地码放着落满灰尘的木质板条箱,许多已经腐朽破损,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罐头盒——大多是早已过期的肉类和水果罐头,但也有一些密封完好的压缩饼干和瓶装水散落在地。角落里还堆着一些折叠床、发霉的毯子和几盏老式煤油灯。
“锋哥!这里有发现!”李斌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他指着房间最里面,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直径约半米的圆形铁盖,边缘有锈蚀的卡扣,“像是个检修口或者通风井的入口!”
陈锋上前检查,用力撬开卡扣,掀开沉重的铁盖。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湿气的空气从下方涌出。手电照下去,下面是一段垂直的、带着锈蚀铁梯的通道,深不见底,但隐约能听到极细微的、潺潺的流水声!
“下面可能有水源!”陈锋精神一振。干净的水源是比食物更宝贵的资源。
他留下李斌继续搜索储备库,自己迅速返回向林烬汇报。
“……储备库可以作为临时据点,易守难攻。里面找到一些还能食用的压缩饼干和瓶装水,最重要的是,发现了一个向下的竖井,疑似通往地下水源。”陈锋言简意赅。
林烬闭目听着,缓缓点头。“先占据储备库。水源……稍后探查,需要确保安全。”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赵强和王福几人负责将能找到的有用物资——主要是折叠床、毯子、煤油灯和那些密封完好的食物和水——搬运到储备库内。周明则在苏小小的示意下,帮忙将一些重要的医疗物资整理归类。
苏小小扶着林烬,让他靠在一个相对干净的板条箱上,开始给他输液——他们在医务室找到了宝贵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冰凉的液体顺着静脉流入体内,补充着流失的水分和能量,林烬感觉那股萦绕不散的眩晕感终于减轻了一些。
煤油灯被点燃,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在储备库内扩散开来,虽然不足以驱散所有黑暗,却带来了远比手电冷光更令人安心的感觉。折叠床被支开,铺上相对干净的毯子,让林烬能够躺下休息。这个狭小的空间,暂时有了一丝“家”的雏形,尽管窗外是永恒的黑暗与危险。
周明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借着煤油灯的光,翻开那本染血的笔记本,开始记录着什么,笔尖在纸页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没有人打扰他,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每个人都需要用不同的方式平复心绪。
王福几人被允许待在储备库靠近门口的角落,分到了一些压缩饼干和水。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但眼神依旧警惕地观察着林烬等人,尤其是沉睡中的林烬和守在他身边的苏小小。
陈锋安排好了轮值守夜的顺序,他和李斌先负责第一班,重点警戒主通道方向以及那个新发现的竖井入口。他走到林烬身边蹲下,低声道:“你的伤……需要多久?”
林烬闭着眼,感受着体内能量如同涓涓细流,缓慢而持续地滋养着伤口,温玉贴在胸口,传来稳定的温热。“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不影响剧烈行动。”他声音依旧沙哑,“外面的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
陈锋脸色凝重地点点头。“王福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城南失控,多方割据,‘收割者’活动频繁……如果我们接下来要往南边走,麻烦不小。”
“不急。”林烬缓缓睁开眼,昏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先稳住。恢复实力,弄清这个洞窟,收集信息。”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其他人,最后落在角落里的周明和门口的王福几人身上,“每个人,都有用。”
他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陈锋明白他的意思,不再多言,起身去检查门口的防御布置。
时间在煤油灯芯轻微的噼啪声中流逝。苏小小守在林烬身边,不时检查他的体温和输液情况。或许是止痛针和疲惫的双重作用,林烬终于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睡眠,虽然身处险境,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还是强行让他进入了休息状态。
苏小小看着他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他抚平,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他皮肤时停住了。她收回手,只是轻轻替他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然后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一旁守候。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负责警戒竖井入口的李斌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紧张:“锋哥,下面……下面好像有动静!”
几乎同时,沉睡中的林烬猛地惊醒!
不是被声音吵醒,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危险的警觉!他体内那微弱的能量感知自发地躁动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强烈的不安涟漪!
“有东西上来了!”他低喝出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瞬间让储备库内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陈锋一个箭步冲到竖井口旁,和李斌一起,刀枪并举,死死盯着那漆黑的洞口。
那诡异的“沙沙”声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是拖行,而是某种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正沿着锈蚀的铁梯迅速向上逼近!伴随着的,还有一种尖锐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吱吱”声!
煤油灯的光芒无法照亮竖井深处,但那越来越近的声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刚刚获得的短暂安宁与希望,被这从地底深处涌上的未知威胁,瞬间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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