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点钟方向，一个小黑点随着波浪起伏，在浪峰里时隐时现。
郑遐和胡楚林眯着眼使劲打望，看不出门道。
胡楚林说：“二武，望远镜。”
王二武却不理睬胡楚林，把望远镜递给了郑遐。
郑遐拿过望远镜一看，我去，也是一条渔船！
看了一小会儿，郑遐随手把望远镜给胡楚林。
胡楚林也不生气，接过望远镜看了看，说：“看船号是阳江佬，船头写着‘粤阳江渔运’呢。船号是……哎，看不清。”
王二武一把夺过望远镜，说：“需要看清吗？这船有问题的，哪里有台风刚停就来打鱼的，就是干坏事的。他妈的，阳江佬太可恶了。”
郑遐说：“那我们怎么办？”
王二武冷笑：“各自安好吧，井水不犯河水。阿胜，鸣笛。”
渔船“嘟——”的一声长鸣。
半晌，海面也隐隐回应了一声“嘟——”
胡楚林向郑遐扫盲。“郑副镇长，这一声长鸣就是告诉对方，我在这儿，我看到你了，注意本船也在。”
这会儿王二武没嘲弄胡楚林，说：“两位领导，看来今天又多了个竞争对手，他们也是来搞事的。”
郑遐说：“难道这种好事一刮台风就有？”
王二武说：“哪里有那么好？碰运气的成分居多。一年到头碰个一两次而已，干一回吃一年。不过，台风过后，运气好可以捞几个水下监听器，美国人扔的好东西。”
郑遐在沿海服役8年，知道这些事。美国人的间谍船长期在中国南海游弋，在外海航道和敏感海域安放了不少水下监听器，伪装成浮标或环保监测仪等形状。
这些东西通过传感器收集海水温度、盐度、声波数据及潜艇震动信息，是中国海军的心腹大患。
“二武叔，阳江佬向南，我们要不要向北？”舵手阿胜向船长请示。
王二武果断下命令：“向东再开5海里，阳江佬很狡猾，他们在这一片活动，就说明这里有行情，别离他们太远。”
“收到！向东5海里！”
王二武继续吹牛逼。
“郑副镇长，我跟你讲哦，靠海吃海，捞监听器比打鱼还挣钱，一个监听器交给政府有5万块奖金。前海镇有条船，有一回放网捞了一个微型无人潜水艇交给政府，狗日的发财了。”
“挣了多少？”
阿胜接过话头：“50万！”
我草，那真是发了！够后海镇重新修一幢宿舍楼了。
王二武“嘎嘎嘎”笑起来：“郑副镇长，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台风过后马上出海了吧？碰一回运气，顶一年辛苦。东山县不少渔民都知道这个门道，不过呢，都是瞎猫逮死耗子，空手而归的多。只有我，堂堂海军老兵有这个本事。”
王二武掏出对讲机：“注意，没浪了，都来甲板上看看。”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杂音：收到，二武叔。
船舱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碧空如洗。
王二武一帮人忙活了大半天依旧一无所获。茫茫大海，一个上午只看到两艘远洋货轮经过……
胡楚林有些泄气了。
“二武，行不行？今天出海没拜妈祖？”
王二武瞪了一眼：“还不是碰上你这个丧门星？这种事情哪里一碰就有？他妈的，晦气。”王二武骂骂咧咧几句，冲着对讲机喊道：“阿斌，放线，搞点鱼。搞中饭吃了。”
郑遐一听乐了：“要搞鱼吗？”
王二武说：“靠海吃海呗，不搞点鱼吃什么？你们两位领导可以体验一把。”
胡楚林玩心上来了，乐呵呵地道：“老子也好久没搞鱼了，郑副镇长，走，我带你下去。”
王二武依旧抱着望远镜待在驾驶室。胡楚林带着郑遐去了甲板。
甲板上一群棒小伙笑嘻嘻地在扔浮标，放鱼线。
一大盆的鱼钩连着铅坠子，上面挂了一条一条小乌贼肉，一个小伙儿撸线，一个小伙儿放线，有条不紊。
郑遐粗粗一看，这钩子串联成一条线，一条线怕有五六十个鱼钩……
胡楚林是懂海钓的，说：“阿斌，浮钓么？”
阿斌说：“浮钓，看能不能搞点海鲈鱼金枪鱼，下粥。”
“要帮忙吗？”
“不用，两位领导看着就好了。”小伙们嘻嘻哈哈的。
胡楚林笑着说：“郑副镇长，好玩吧？”
郑遐说：“好玩。”
“这种海钓很辛苦的，放饵、收线，一放线就几百米，程序繁琐，最开始觉得好玩，天天干这个就腻了。”胡楚林说，“我小时候干过，看见鱼线头皮就发炸，现在再也不想搞了。”
郑遐倒是饶有兴致，说：“如果能搞到鱼，我天天干这个也不嫌累。”
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潘桂良的样子，潘书记应该好这一口，哪天有空带他来体验一下，老头不乐死才怪。
旁边的小伙儿乐了：“郑副镇长，这种浮钓只能近海玩玩，远海靠浮钓挣钱还不亏死，油钱都挣不回来。”
小伙儿们轰的一声笑开了。
楚林叔，郑副镇长，过来喝杯茶。小伙们热情招呼两位领导去休息区喝茶。
郑遐喝了杯茶，冲着外面的小伙儿喊话：“就像我们这么一个来回，油钱要多少？”
“我们这条船马力大，不下拖网不打鱼也得要2吨油，1万块钱要的。如果下拖网正常捕捞作业，费用翻倍，出海一趟费用至少2万多。”
胡楚林说：“郑副镇长，东山县为什么穷，这就是原因。出趟海光油费就去掉那么多，渔获少，连油钱都挣不回来。渔民现在打鱼都没啥积极性了。出海一趟不打六七吨鱼虾挣不到钱。要算船的维护，补网、人工，除此之外还要看打到什么鱼，全是乌头、海吉也是不挣钱的。”
小伙儿顺口拍了拍胡楚林的马屁：“楚林叔，你是懂行情的。”
郑遐心说，靠卖鱼挣钱确实需要点运气，但是像王瑞祥讲的单纯搞海钓，一个钓鱼佬交5千块钱，一船6个人，成本1万，营收3万，毛利就有2万。渔船需要保养维护，按50%毛利率计算，纯收入也得有1万。一个月出海四趟，渔民不就挣到钱了？比打工好得多。老子一个堂堂副科级干部月薪才4千多呢。
不过，作为海钓俱乐部的投资人，他赚什么钱呢……这是个问题。
这次出海先别谈别的收获，至少从头至尾体验了一把海钓，对论证这个项目的可行性是有帮助的。
郑遐一脑袋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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