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全说：“不行。”
老全干劳务和维权的，自然知道赖文波的套路，凭什么让赖文波抽水？自己代表政府安置流动人口和残疾人口就业，要听从民间中介公司安排，岂不是太掉价了？到铁拐李那里说话都脸上无光。
老全说：“这是我们残联的工作，是政府行为，你不能干预。”
赖文波想了想说：“你手头多少人头？”
老全回答：“不到70 个。”
海门经济发达，一个工厂普工月收入1500至2000右问题不大，效益好的厂子3千块左右也是有的，就按70个人算，每个月干干净净都有2万左右的抽水呢，一年下来将近30万！赖文波听了这个数字心里不快。
赖文波手头承包的用工岗位恰好和老全高度重叠，都是些技术含量不高、加班时间较长的生产型企业。主要集中在几家食品加工厂、包装厂、物流公司。
特别是做食品加工的两家厂子，生产果脯、月饼、咸菜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天天加班，特别需要招募老实听话，又不看重社保的外省工人。
赖海波早在工业园区筹备入场阶段就展开了各种公关活动，凭借着黑白两道势力无孔不入，入驻企业的hR都知道大合的赖总，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加上赖海波会做生意，能切实帮企业解决一些规矩之外的麻烦，人家也愿意和他打交道。
赖文波这类公司赚钱有个套路，就是偷梁换柱，把全日制工人归类成散工，单独购买工伤险就完了。不仅帮工厂规避了”五险一金“的硬性条款，省了一大笔钱，自己也能获利。而工人呢，基本都来自农村，喜欢现金，对社保无感，何况还有个工伤保障。外省工人打工不易，投靠了大合，以后失业的时候大合还能帮忙介绍厂子，所以，他们也没二话。如此操作，三方都满意，皆大欢喜。
自然，老全这样做毫无疑问是断了赖海波的财路。
赖文波开始掉文，隐隐还有当年当村长的口才：“全主任，你要这么干就坏规矩了，不利于我们园区进行统一用工管理。”
“赖总，我知道你赚钱的法门。我最多只拿走70个用工岗位，剩下的给我我也不要。”打官腔也是老全的强项，“我们这一次安置，是政府维稳需要，是海门市政府对于外来人口人性化管理的一个举措。你要让步的。”
赖文波说：“你这么牛逼，为什么不直接找工厂谈？找我干什么？”
老全说：“工厂我们走访过，他们人事部门说了，我们两家沟通好一下就行，他们用谁的工人都一样。”
赖文波笑道：“你既然懂规矩，就应该知道工厂不喜欢和你们合作，跟你们合作每个员工每个月要去掉几百块保险费，增加了用工成本。人家说客气话听不出来？”
老全一本正经地道：“我听不出来。”
赖文波身边的小弟说：“你们政府部门的就是脸皮厚装糊涂！这种账都不会算。一加一等于二呀！简单的加减法。一个岗位增加起码300块保险费，人家做咸菜的厂子得卖掉多少咸菜才能挣回300？你们太坏了！一点都不为企业着想。”
副主任老康说：“你这个小兄弟说话不中听啊。合法用工，规范经营是每一个企业的责任和义务。你们那种操作理论上是不合规的。我们政府部门怎么可以和你们一样？”
赖文波说：“残联的看不起人是吧？怎么这么说话？我不合规，你可以告我呀！”
小宋一直在一边看着老全谈判。
小宋参与这件事情专程向蔡文明、江月颖汇报过的。小宋说，他要亲临一线，跟踪一下劳务中心这次的创新举措，打算写个纪实材料上交，好让省残联、市政府知道残联在解决残疾人就业方面所付出的，切切实实的努力。
蔡文明很高兴，认为小宋终于开窍了，会主动干活了。
江月颖也很欣慰，嘉勉了小宋几句，说材料出来她要看看的。
两位领导压根儿就没猜到小宋的小心思。他就想着接近燕茹，多去铁拐李家走访走访，认个门。别说，这一来二去的，在铁拐李家喝了几次茶之后碰到燕茹，燕茹看他的眼神柔和多了，至少没有喊她哥哥打人。
小宋不失时机地约了燕茹一次出去吃宵夜，燕茹没答应也没骂人，只说自己工作忙。燕茹的态度虽然没有达到小宋的预期，但至少相比之前好多了。小宋信心足足的。
眼见这次用工安置被赖文波这样的地头蛇挡道，小宋也很生气。
小宋说：“真的需要告你的状，我们也会这么干。你这种行为属于欺行霸市、经营欺诈，劳动监察部门是可以对你进行处罚的。”
赖海波说：“那你去告啊，试试。”
小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老全连忙拉住小宋。
赖海波身边的小弟也站了起来，说：“你刚才拍了桌子，你打算干什么？”
小宋忍了忍，说：“我很生气！”
那小弟斜着眼，挑衅道：“你们这是断我们的财路，我也很生气！”
老全连忙道：“哎，都坐下都坐下。有话好好说。园区领导让我们双方好好谈，我们就好好谈，不兴吵架的。一吵起来就没完了，都冷静一下。”
顿了顿，老全问：“赖总，你同意不同意也没关系。你要明白，你一个民营中介公司没有权力阻止我们的正常劳务活动。我们今天来找你谈，其实就是一个沟通会。我们自己会找两家食品厂签署用工协议。你听明白了？”
赖海波说：“行啊，你喊你们的人上岗就完了。我们确实无法干涉。”
笑了笑，赖海波继续道，“你们政府不是要维稳吗？你就等着看吧，到时候几百人打架打成一堆，那可就一点也不稳了。”
小宋说：“你难道还敢喊人来打架？”
赖海波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刚才说了是我喊人吗？”
小弟说：“没呐，赖总，您只是好心提醒。”
哈哈。赖海波笑了：“全主任，你也是老海门了，你要和我作对，最好在海阳区这一片打听打听我赖总，好不好？打听好了再做安排不迟。”
赖海波皱着眉头，好像很不解，“你手头那70号人转给我，他们也没少拿钱，这么操办怎么就不行呢？这点面子都不给？”
老康说：“怎么没少拿？你有抽水啊！”
赖海波正色道：“我那是管理费，我还得给他们买工伤险。他们在工厂干活我还得承担后续的责任，他们成了我的人，我得罩着他们，很多无形开销的。”
这简直就是黑社会嘛！小宋气坏了：“谁让你罩着了？法治社会，要你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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