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工作人员用指头顶了顶歪歪扭扭的大盖帽,伸脖子往酒箱里瞟了眼,吐出一句短促的粗话:“妈逼的,背时鬼!”
“得,你们投诉吧,打这个电话。” 他倒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摸出一张小卡片递过来,“我们铁路物流管理中心,有正规流程。”
郑遐一行人差点气笑 —— 这态度爽快得离谱,可丢的东西是实打实的。
“跟你们说句实话,东西丢了我们查不了。” 工作人员双手一摊,一脸 “我也没办法” 的坦诚,“你的货单从海门到古丈,在广州要中转,还要入库、打包、搬运好几个环节,鬼知道哪步出了岔子。不过你们投诉了,物流中心会认赔。”
李泉这读书人爱较真,往前凑了凑:“那你们怎么核定丢了多少?赔多少也没个准数?”
“这你问我没用,我就管出货。” 工作人员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郑遐盯着半袋残缺的海货,闷闷不乐 —— 这些都是东山岛的好东西,要估价、还要跟客服讨价还价,想想就头大。
梁宁宁是生意人,一眼看穿这是笔糊涂账:“算了,找不回来的,试试投诉吧。”
“还是这妹子明事理,人长得好看,脑子也清楚。” 工作人员立马顺杆爬。
梁宁宁抽了抽鼻子,这夸奖来得真不是时候。
郑遐的好心情被搅得一干二净,捏着卡片走到一旁打电话。工作人员倒是没闲着,跟剩下三人倒苦水:“不瞒你们说,我们中铁物流好多货运站都外包了,不是铁路系统的人,管理乱得很。你们这情况常见得很,慢慢就习惯了。”
“大哥,怕啦,可没下次了。” 梁宁宁笑着摆手。
工作人员也不尴尬,嘿嘿笑了两声。
郑遐打了半天电话回来,一脸无奈:“客服态度还行,同意赔。”
“赔多少?” 梁宁宁赶紧问。
“680。” 郑遐摊摊手,“连三瓶剑南春的钱都不够。”
“你看,说赔就赔,咱体制内管理还是规范的!” 工作人员说着拿起一个数码相机开始拍照办手续,“兄弟,留个银行卡号,很快到账。”
四个人面面相觑,这大概是最无奈的 “圆满结果” 了。
郑遐自我开解道:“算了,小地方就这样。东西丢了,人情还在,这位大哥办事倒是不墨迹。”
“也就你会维护家乡人。” 梁宁宁 “噗嗤” 一笑,这自我安慰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
把剩下的年货搬上车,郑遐启动捷达,继续往山里开。
刚下过一场冬雨,古丈县城被洗得清清爽爽,连空气都透着股湿润的草木香。这县城像长在武陵山脉的褶皱里,猛洞河碧莹莹的水穿城而过,把两岸的烟火人家一分为二,又用几座石桥细细缝合。城里的房子叠罗汉似的,一层摞一层从水边堆到半山腰,白墙黛瓦嵌在青绿黄红的山色里,倒有股说不出的宁静。
梁宁宁和李泉都是大城市长大的,盯着这依山傍水的小县城,很是新奇。
“这地方真漂亮,没有高楼大厦,反倒有种踏实的静气。” 梁宁宁感慨道。
“生活节奏肯定慢,压力也小吧?” 李泉扒着车窗看,满脸新奇。
郑遐丢货的不快渐渐淡了,笑着接话:“山里人大多淳厚,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少数民族乡亲心眼实,好相处。”
“是不是都跟你似的一根筋?” 梁宁宁打趣道。
郑遐嘿嘿一笑:“差不多,都实在!”
车子很快驶出县城,拐进了山道,路渐渐窄了起来。
“快了,再走半小时就到家。” 郑遐说。
……
山路跟拧麻花似的,拐得人头晕。两边的田野、菜地飞速擦过车窗。
“宁宁,你看,我说不能租商务车吧?” 郑遐说,“这村道就这么宽,大车进来纯属找难受。”
梁宁宁盯着窗外窄得可怜的路,皱眉道:“租啥车另说,这路连四米都不到,对面来车怎么错车?”
李泉点头附和:“确实窄,也就够一台车勉强过。”
“放心,山里人懂礼让,没城里那路怒症。” 郑遐刚说完,迎面就上来一台日产奇骏 SUV,呼啦啦地开得飞快。
“嘎 ——” 郑遐一脚刹车踩到底,心说,够倒霉得,真是怕啥来啥!
两台车面对面僵在路中间,动弹不得。
李泉打趣道:“遐哥,考验你车技的时候到了。”
郑遐探头瞅了瞅地形:要么对面 SUV 往后退二十米,拐进旁边的泥地,能腾出个通行缝;要么自己的捷达退五十米,拐进路边草地让半个车位。论方便,显然是 SUV 退更省事 —— 那个车是日产奇骏,是台越野车,底盘高,泥地也能轻松脱困。
郑遐放下车窗,冲对面客客气气招了招手、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麻烦让让。
等了一分钟,对面车纹丝不动。
梁宁宁笑道:“郑副主任,你说的淳朴乡亲呢?让个路都不肯?”
李泉补了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捷达让奇骏吧。”
郑遐笑骂道:“还有这种说法么?”
李泉说:“遐哥,在广州开车,就是小车让豪车。”
梁宁宁没吭声,心说,一台破奇骏也叫豪车么?
郑遐试着摁了下喇叭,“滴” 的一声,又闪了两下车灯。
对面还是没反应。
半晌,那边车门打开,下来个穿羽绒服的年轻人。他双手揣兜,慢悠悠晃到车头前,眼珠子扫了扫捷达车,然后一脚踩在奇骏前胎上,摸出烟盒,慢悠悠点了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我去!这人怎么这样?这是要打持久战?
梁宁宁直接笑出声:“郑副主任,这就是你说的‘心眼实、好相处’?”
郑遐脸上有点挂不住,合着自己刚吹的牛,转头就被老乡打脸了。
郑秀身子往前凑了凑,说:“哥,对面好像是三保。”
郑遐离家多年,一下记不清名字。“三保?”
“村主任宋老歪的小儿子,宋三保!”郑秀重复了一句。
噢,郑遐想起来了,小时候跟着自己上山砍柴,下田放过牛的屁娃子。长这么大了?仔细看了看那酷酷的、叼着香烟的年轻人,唔,眉眼依稀辨别得出来,是他!
郑遐说:“是熟人,没事,我去谈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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