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萧无咎登基月余,雷霆手段之下,朝野渐稳。
他做的第一件私事,便是遣使北岭,迎回谢扶光那具被大火烧毁的“遗骸”,欲以皇后之礼,将其风光大葬。
可使者带回的,并非棺椁,而是一只焦黑的断臂仕女木偶,以及一张字条。
字条上墨迹凛冽:“她不愿回来做谁的妻,但她也没走远。”使者回报,说那北岭的老匠人李忘机,将他们拒之门外,只冷笑着丢下一句话:“你们要的是一个牌位,我要的是一个活人。”
萧无咎攥着那只断臂仕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明白,李忘机没有说谎。
当晚,京城怪事陡生。
所有冥纸铺子一夜之间被人用重金包下,连夜赶工。
无数纸扎的“女傀儡师骑马像”被摆满了长街,烛火幽幽,那些纸人面目模糊,却都身披红衣,仿佛一支沉默的军队,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回归。
百姓们被这诡异的阵仗惊得不敢出门,直到第二天,天桥底下的说书人韩昭在茶馆里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你们可知昨夜异象为何?只因那谢家孤女,一夜烈火,烧了祖宗牌位,断了血脉纠葛,换来这京城万家安宁!她没死,她成了这天下的‘织魂娘娘’!”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谢扶光以身殉道,平息京城混乱的事迹本就流传甚广,经此一说,竟带上了神话色彩。
百姓们不再恐惧,反而争相涌上街头,对着那些纸扎骑马像焚香叩拜,祈求娘娘庇佑。
萧无咎站在宫墙上,遥望那一片人间烟火,心中五味杂陈。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受人供奉的神。
他亲自去了北岭。
李忘机正在窑前的巨石上,一锤一锤地捶打着一块泛着幽光的黑檀木。
那木头坚硬如铁,每一下都迸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在敲击着人的心脏。
老人头也不抬,满是炭灰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皇帝也来了?是来要你的皇后,还是来要你的盟友?”萧无咎没有回答。
李忘机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汗:“她现在,是一缕识念寄在傀儡核里。能看、能听、能动,但五感尽失,也再不能为人。你要见她,就得接受一件事——她不再是你的谢扶光,她是‘规矩’本身。”
说着,他拿起那颗已经初具雏形的头颅,启动了某个精巧的机关。
那新生的头颅缓缓睁开了眼,瞳孔是两片剔透的琉璃,空洞地映着萧无咎的身影。
一个缥缈如风的声音从其中传出,不带任何情绪:“你想让我回宫?”萧无咎喉头滚动,他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缓缓跪了下去,额头触地。
“朕想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你是谢扶光,而是因为这天下,需要一个不怕鬼神的人来看着。”
三日后,皇榜昭告天下,帝后大婚。
举城筹备,凤舆华盖早已停在宫门前。
可吉时已到,花轿却迟迟未动。
就在百官议论纷纷之际,一阵清越的鼓乐声自城南遥遥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扎着总角的孩童,蹦蹦跳跳地牵着一匹神骏的纸扎大马,正沿着朱雀大街缓缓行来。
马上,端坐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傀儡女子。
她红纱覆面,看不清容貌,但一身嫁衣如火,手中紧握着一柄血丝萦绕的木梭,腰间则佩着那只人尽皆知的断臂仕女。
队伍不入宫门,不走官道,就那么在万众瞩目下一步步穿过市井。
所过之处,百姓自发焚香叩首,口称“娘娘千岁”。
那支简陋又神圣的队伍,最终停在了太极殿前。
百官屏息,望着那傀儡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踏上冰冷的白玉阶。
她的脚步没有声音,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弦上。
她走到龙椅旁,并未坐下,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柄血丝梭,轻轻插进了御案的一道裂缝中。
梭子入木三分,稳稳立住。
她转身,面向阶下群臣,那空灵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今日起,凡涉魂术者,斩;凡行献祭者,诛;凡以权势欺压百姓者,不论王公贵戚,皆交昭雪司鞫问。”三条铁律,字字诛心。
萧无咎站在一旁,凝望着她,轻声问道:“你是她吗?”
傀儡的头颅微微一顿,红纱之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我是她留下的线头,”那声音说,“够长,才能牵得住你们。”话音刚落,她的身形竟开始变得虚幻,如青烟般寸寸消散,最终化作一缕微光,尽数钻入了那柄血丝梭之中。
自此,那柄古怪的梭子,便成了悬在皇权之上的一柄戒尺。
每逢重大判决,必置于案头,无人敢欺。
鬼市里,柳三更听闻此事,对着一碗浊酒畅快大笑:“这他娘的才叫真正的织魂……不为人奴,不为神祭,只为这浑浊人间,留一线清明!”
数月后,八百里加急军报自边关传来。
西域一古国遗址中,挖掘出一座刻满织魂密文的地下祭坛,坛心石碑上只有八个字,血一样鲜红:“待影归位,万傀同鸣。”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西北的无尽荒漠里,一间破败的纸扎店中,一只枯瘦的新手,正借着昏黄的油灯,缓缓雕琢着一个木偶的脸庞。
那轮廓,分明就是谢扶光。
窗外,沙尘滚滚,狂风呼啸,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正在风中轻轻震颤,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
而太极殿御案上的那枚血丝梭,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梭身上的血丝,在无人察觉的深夜里,陡然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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