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日子黏稠而温暖，像融化了的太妃糖，拉出甜腻的丝。
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预示着年关将近，但公寓里自成一方天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寒冷。
地暖烧得很足，空气里弥漫着沈星辞刚烤好的饼干味道，混合着他身上那总是过于蓬勃的向日葵青草香，以及苏裕安那丝挥之不去的冷冽咖啡醇苦。
两种气息交织了几个星期，早已不分彼此，成了这个空间里独有的标记。
沈星辞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苏裕安的腿，手柄按得噼啪作响，屏幕上的赛车风驰电掣。
他玩得投入，身体时不时随着游戏里的转弯而晃动，发梢蹭过苏裕安的膝盖。
苏裕安手里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原文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
他垂着眼，看着那颗在自己腿边蹭来蹭去的毛茸茸脑袋。
暖色的灯光洒下来，给沈星辞微卷的黑发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能看清发丝间细小的绒毛。
他玩到紧张处会无意识地抿紧嘴唇，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
赢了会立刻扬起笑脸，侧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苏裕安，寻求表扬，哪怕对方只是吝啬地给一个“嗯”。
输了则会小声嘟囔，挠挠头，然后不服气地立刻开始下一局。
像只情绪外放的大型犬。
苏裕安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一角，目光从那颗脑袋，缓缓滑到沈星辞的侧脸。
因为地暖和他自身的火气，沈星辞的脸颊总是透着健康的红晕，皮肤看起来温暖而富有弹性。
他的睫毛很长，不算特别浓密，但很直，垂下时像两把小扇子。
看着看着，一种极其微妙而陌生的冲动，如同细小的电流，悄无声息地窜过苏裕安的四肢百骸。
他想碰碰他。
不是平时那种被动无奈的接受，而是主动带有明确指向的触碰。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又自然。
沈星辞刚好又赢了一局，得意地嘿嘿一笑，习惯性地往后一仰，脑袋彻底枕在了苏裕安的腿上，自下而上地看他，狗狗眼里盛满了毫无阴霾的快乐和依赖：“这把帅不帅？那个弯道我超神了！”
苏裕安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沈星辞那张开合、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唇上。
色泽红润，因为刚才玩游戏时无意识的舔舐而泛着一点水光。
看起来……很软。
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暖，干燥，柔软。
沈星辞还在等着他的回应，却见苏裕安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
这个动作让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然后，他看见苏裕安微微俯下了身。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那股熟悉到让他安心又着迷的冷萃咖啡的气息。
沈星辞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瞬间屏住了。
大脑像是生了锈，完全无法处理眼前的情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精致却总是冰冷的脸，在眼前一点点放大。
他甚至能数清苏裕安垂下的、浓密睫毛的根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下一秒，一个微凉、柔软、带着咖啡清苦味道的触感，极其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一触即分。
快得像一个错觉。
苏裕安直起身，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耳根处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他移开视线，重新拿起那本书。
仿佛天地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沈星辞的世界，却在那微凉触感离开的瞬间，轰然炸开！
他彻底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清晰地映着苏裕安故作镇定的侧脸。
嘴唇上那转瞬即逝的、微凉的、柔软的触感，却像烙铁一样烫进了他的神经末梢，点燃了引信，将他整个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血液轰的一声全部涌向头顶，脸颊、耳朵、脖子瞬间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他怀疑整个楼都能听见。
他……他刚才……
苏裕安……亲了他？
主动的？
亲……嘴巴？
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四肢百骸窜过一阵阵过电般的酥麻，让他浑身发软，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一点急促而混乱的气音。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像是终于重启成功，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差点带翻旁边的懒人沙发。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苏裕安面前，脸涨得通红，眼睛亮得吓人。
“你……你……”他指着苏裕安，又指指自己的嘴巴，语无伦次，“刚才……是不是……那个……我……”
苏裕安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试图用惯常的冰冷掩盖那一丝不自在：“吵。”
一个字，如同冰水，却完全无法浇灭沈星辞此刻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猛地扑了上去，不是以往那种大大咧咧的拥抱，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激动，一把将坐在椅子上的苏裕安连人带椅子紧紧抱住。
“你亲我了！”他把滚烫的脸埋在苏裕安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毫不掩饰的狂喜，反复地喃喃，“你主动亲我了！苏裕安！你亲我了！”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那蓬勃的向日葵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温暖而热烈，将两人紧紧包裹。
苏裕安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颈窝处传来对方滚烫的呼吸和一遍遍的呓语。
那过于直白和热烈的反应，让他耳根那抹薄红有蔓延的趋势。
他试图推开他，声音依旧努力维持冷静：“松开。”
“不松！”沈星辞抱得更紧了，抬起头，眼睛湿漉漉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里充满了巨大的幸福和委屈，“你亲完就不认账了？不行！你得负责！”
苏裕安：“……”
他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沈星辞却不管不顾，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总是冷淡的唇瓣，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试探地慢慢凑近。
“那……那我……可以……亲回来吗？”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渴望和一丝祈求。
苏裕安没有回答。
也没有推开他。
只是闭上了眼睛。
默许。
沈星辞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不再犹豫，轻轻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
而是真正意义上笨拙却炽热的亲吻。
带着向日葵阳光般的温暖，和青草味的清新，生涩又执着地，探索着那份独属于他的、冷萃咖啡般的微凉与甘醇。
窗外寒意依旧，屋内却温暖如春。
空气中，咖啡的苦涩与向日葵的暖甜，彻底交融，难分彼此。
许久，沈星辞才气喘吁吁地松开，额头抵着苏裕安的额头，脸颊红透。
他看着苏裕安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同样有些湿润的嘴唇，傻乎乎地笑了。
“嘿嘿……”他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抱着苏裕安不肯撒手，嘴里反复念叨，“我的……你是我的……”
苏裕安微微喘着气，睁开眼，对上那双盛满星光和傻气的狗狗眼。
他抬起手，有些无奈地，轻轻拍了一下那颗还在蹭他的、毛茸茸的脑袋。
“笨蛋。”
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真正的冷意。
只有一丝极淡的纵容。
沈星辞笑得更傻了，凑上去，又飞快地在那微凉的唇上啄了一下。
“嗯！你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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