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沈星辞上课、夜溟黏人、偶尔吃点小醋的节奏中平稳度过。
直到一个深夜。
沈星辞已经睡熟，夜溟照例守在卧室的阴影里，无声地凝视着他的睡颜。
突然，夜溟周身的阴气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猩红的眼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里面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他感知到了属下的气息，正在靠近这栋公寓楼，而且不止一个。
他不想吵醒星辞，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更浓重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穿过墙壁，来到了公寓楼顶的天台。
天台上，夜风凛冽。
三道模糊的黑影正匍匐在地，姿态恭敬甚至带着畏惧。
它们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凝聚不散的浓郁阴气团，散发着与夜溟同源但微弱得多的幽冥气息。
它们是夜溟麾下负责巡视人间的低阶鬼将。
感受到夜溟降临带来的、几乎让它们魂体冻结的威压，三个鬼将伏得更低了，瑟瑟发抖。
“陛……陛下……”
其中一个鬼将壮着胆子，声音尖细颤抖，“属下等循着您的气息……冒昧前来……请陛下恕罪！”
它们已经寻找陛下很久了。
陛下之前常年沉睡于翠微美术馆那片废墟，气息微弱。
但最近，陛下的气息不仅变得活跃，还长时间固定在这片人类居住的区域，这让它们既欣喜又惶恐，生怕陛下出了什么意外，这才硬着头皮前来觐见。
夜溟负手而立，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何事。”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与在沈星辞面前时判若两人。
另一个鬼将连忙回答：“回禀陛下，幽冥界一切安好，并无大事。只是……只是我等感知陛下气息在此停留已久，担心……”
“本座无事。”夜溟打断它，语气淡漠，“退下。”
三个鬼将不敢多问，但也没有立刻离开。它们能感觉到，陛下似乎有些不同。
那冰冷的威压中，似乎夹杂了一丝它们无法理解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而且陛下似乎急于让它们离开。
就在这时，天台通往楼下的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夜溟猛地回头。
沈星辞穿着睡衣，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显然是被吵醒了。
他睡眠浅，刚才似乎听到天台有细微的动静，不放心上来看看。
“阿溟？”
他声音还带着睡意，疑惑地看着夜溟独自站在天台上的背影，“你怎么在这……？”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越过夜溟，看到了那三个匍匐在地、形态诡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影。
沈星辞瞬间清醒了大半，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是什么？
几乎在沈星辞出现的瞬间，三个鬼将也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它们下意识地抬起头(如果那能算头的话)‘看’向门口。
人类？
陛下身边怎么会有人类？
而且陛下似乎……很紧张这个人类？
没等它们那简单的思维理清头绪，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威压如同冰山般轰然砸下！
夜溟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挡在了沈星辞面前，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他面向三个鬼将，原本只是冰冷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猩红的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戾气和杀意！
周围的温度骤降到极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风声都消失了。
三个鬼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魂体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几乎要当场溃散！
它们惊恐万分地重新匍匐下去，魂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完全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暴怒。
“滚。”
一个字，如同冰锥刺入灵魂，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
三个鬼将如蒙大赦，不敢有丝毫迟疑，瞬间化作三道黑烟，仓皇地遁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它们的气息彻底消失，夜溟周身的恐怖威压才缓缓收敛。
他立刻转过身，紧张地查看沈星辞：“星辞？吓到了？它们没伤到你吧？”
他的语气急切，带着明显的慌乱和自责，与刚才那冰冷无情的鬼王判若两人。
他甚至想伸手去碰沈星辞，又怕自己身上的寒气惊到他。
沈星辞看着眼前一脸紧张，仿佛做错了事的夜溟，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天台，慢慢回过神。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它们是什么？”
他其实猜到了几分。
“是……我的属下。”
夜溟低声回答，仔细观察着沈星辞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来找我。我不知道他们会来，吵到你了……对不起。”
他宛如一个害怕被责备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沈星辞看着他这副样子，反而有点想笑。
他叹了口气：“没事，就是突然看到，有点意外。”
他顿了顿，好奇地问，“它们……很怕你？”
刚才那三个黑影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可没看漏。
夜溟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立刻转移话题，拉着沈星辞的手往楼下走：“外面冷，回去睡觉。”
回到温暖的卧室，夜溟依旧有些不安，抱着沈星辞不肯松手，反复确认：“真的没吓到？不会讨厌我？”
沈星辞被他问得没办法，只好主动亲了亲他冰凉的嘴唇：“真的没有。也不会讨厌你。”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下次……让你的属下别突然出现，尤其别在家里出现。”
夜溟立刻点头，保证道：“不会了。我命令他们不准靠近这里。”
谁再敢来吓到星辞，他不介意让它们彻底消失。
沈星辞放下心来，重新躺回床上。
夜溟依旧守在床边，但这次靠得更近，手指紧紧勾着沈星辞的睡衣一角。
过了一会儿，沈星辞快要睡着时，隐约听到夜溟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
“……我的……谁都不能吓……下属也不行……”
沈星辞在睡梦中弯了弯嘴角，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朝向他这边。
夜溟立刻屏住呼吸，直到确认沈星辞睡熟了，才轻轻替他掖好被角，继续忠诚地守护着他的世界中心。
看来，得好好整顿一下幽冥界的纪律了。
至少，得让那些没眼力见的家伙知道，哪里是绝对的禁区，谁又是绝对不能惊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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