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郁离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身侧的位置空着，只余下一点凹陷和熟悉的冷冽气息。
他抱着残留着沈星辞气息的枕头，将发烫的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发出一声餍足的喟叹。
他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下楼时，沈星辞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侧脸线条冷硬，神情专注。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了一眼。
陆郁离立刻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有些无措地揪着衣角，小声叫道：“早安。”
沈星辞的视线在他略显不自然的站姿上停留了一瞬，淡淡“嗯”了一声，便重新将目光投回屏幕。
陆郁离磨磨蹭蹭地走到沙发旁，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旁边的单人沙发，而是小心翼翼地只挨着一点点边，在沈星辞身侧的长沙发坐下。
他垂着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星辞敲击键盘的手指未停，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键盘清脆的敲击声。
陆郁离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他终于忍不住，轻轻扯了扯沈星辞睡袍的袖子，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
“学校……学校不好。”
沈星辞打字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男孩低垂着眼睫，长睫上沾着细小的泪珠，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怎么不好？”沈星辞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们……他们都看我……”
陆郁离的声音带着哭腔，开始细数，“有人找我说话，我不想理……还有人……”
他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昨天被周皓搭过的肩膀，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令人作呕的触感。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沈星辞，里面充满了依赖和控诉：“我不喜欢他们……我可不可以不去学校了？”
他像一只在外面受了欺负，跑回家向主人寻求庇护和安慰的小狗，将自己最柔软脆弱的肚皮袒露出来，试图用可怜换取怜爱，用依恋捆绑住眼前的人。
沈星辞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看着他如何将那些微不足道的“骚扰”放大，如何巧妙地突出自己的“忠诚”与“排他”。
他知道这其中有夸大，有精心算计的示弱，但他并不戳穿。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然后伸手，用指腹轻轻揩去陆郁离眼角的湿意。
“谁碰你了？”他问，语气平淡。
“一个……打篮球的……”
陆郁离抽噎着，趁机将脸往沈星辞微凉的掌心蹭了蹭，“他手很脏，有汗……我讨厌他碰我……”
沈星辞的拇指摩挲着他泛红的眼尾，力道不轻不重。
“然后呢？”
“我推开他了……”
陆郁离小声说，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但随即语气又低落下去，“可是……可是我还是不舒服……”
他指着自己的肩膀，眼神委屈又渴望地看着沈星辞。
沈星辞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落在那单薄的肩膀上，眸色深沉。
他俯身。
陆郁离屏住呼吸，看着父亲俊美的脸在眼前放大，心脏狂跳。
然后，手掌落在了他昨天被碰触过的肩膀位置，。
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被触碰的地方窜遍全身，让他手脚发软，几乎要瘫倒在沙发上。
沈星辞抬起头，看着男孩瞬间绯红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现在，干净了。”
陆郁离痴痴地望着他，下意识地点头。
沈星辞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乖乖去上学。”
陆郁离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阴郁，但很快被更强烈的渴望压了下去。
他抓住沈星辞的手指，急切地追问：“那……我乖的话……会给我奖励吗？”
就像在书房那样。
就像此刻一样。
沈星辞看着他那双充满了黏稠渴望的眼睛。
“看你表现。”他抽回手指，重新拿起笔记本电脑，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这三个字，如同最甜美的诱饵，瞬间抚平了陆郁离所有的不情愿和焦躁。
他知道了。
他低下头，掩饰住眼底得逞的快意，乖巧地应道：“我知道了。”
他会乖的。
乖到让父亲的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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