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映出一片惨淡的金黄。
江辰站在曾经被称为“家”的别墅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轻飘飘的帆布行李袋。
袋子里装着他仅剩的几件换洗衣物，以及一张余额堪忧的银行卡。
身后，那栋承载了他二十四年优渥生活的欧式建筑，此刻门楣上已经贴上了法院的封条，冰冷而刺眼。
不过月余，天翻地覆。
父亲一夜白头，如今躺在医院里，靠着昂贵的药物维持生命，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昔日门庭若市的江家，如今树倒猢狲散，催债的电话如同索命的梵音，无休无止。
那些曾经对他笑脸相迎的“世叔世伯”，此刻连电话都吝于接听。
他深吸了一口气，初秋的风带着凉意，灌进他廉价的棉质衬衫里，激起一阵寒颤。
这件衬衫是他刚才在路边小店用最后几十块现金买的，替换下了身上那件手工定制的真丝衬衫。
那件衣服，连同他过去所有的行头，很快都会变成抵债的数字。
他挺直了的脊梁，即便落魄至此，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与骄傲，也不允许他流露出丝毫的佝偻。
只是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忧郁，眼下的淡青阴影，昭示着他连日来的失眠与疲惫。
“辰哥，这边！”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好友周明轩担忧的脸。
江辰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熟悉的香氛让他有片刻的恍惚，这辆车是周明轩自己的，并非周家配备的豪车，如今看来，竟也显得弥足珍贵。
“麻烦你了，明轩。”江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久未开口的干涩。
“说什么屁话。”周明轩皱了皱眉，发动车子，“住处我给你安排好了，是我家以前一套老破小的公寓，地方不大，但干净，也……安全。”
他顿了顿，避开了那些敏感词，“工作我也帮你问了一个，就是……可能有点委屈你。”
“现在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江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熟悉的繁华与他再无瓜葛，“能活下去，能挣到钱，就行。”
周明轩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是一家电商公司的老板助理，公司……规模不大，业务有点特殊。”
“特殊？”江辰转过头。
“嗯……是做线上成人用品销售的，品牌叫‘夜色密语’。”
周明轩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让曾经眼高于顶、不食人间烟火的江家大少，去接触那些……情趣用品，这落差未免太大。
车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江辰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一点薄红。
他对于“成人用品”的认知，大概仅限于生理卫生课本和某些豪门子弟间隐秘的玩笑，从未想过会与之产生任何工作上的关联。
“我知道这很离谱，”周明轩赶紧补充，“但这家店的老板沈星辞，是我一个远房表哥，人挺……厉害的，就是路子有点野。
他说正好缺个处理杂事的助理，薪资给得还不错，而且……不看重学历背景，只看能力。我觉得，至少能让你暂时过渡一下。”
薪资不错，不看重背景。
这两个条件，对如今的江辰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来支付父亲的医药费，来应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债主。
尊严？
在生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好。”
良久，江辰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把地址和联系方式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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