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的狂欢持续了半夜，随即被更加紧迫的肃杀取代。
城墙内外，火光通明。民夫和低阶修士清理着战场，将阵亡者的遗体小心收敛，俘虏被下了禁制，集中看管。工匠和阵法师在韩厉的督促下，连夜修复破损的城防，替换耗尽的灵石，镌刻新的防御符文。空气里混杂着血腥、焦糊和灵材熔炼的刺鼻气味。
焦屠带着他那支百战余生的队伍，沉默地协助着城防。他们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但动作麻利，眼神比城砖更冷硬。没人说话，只有金属碰撞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城主府地下密室。
柳芸已经苏醒，靠在玉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她面前悬浮着新的立体解析符阵，淡金、漆黑、暗影，三种截然不同的能量轨迹在其中激烈演算、碰撞。
“干扰成功了，但代价太大。”她声音虚弱，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强行模拟了三者冲突的瞬间，虽然只持续了一息，但足够证明我的猜想——灵源烙印、污秽之力、暗影法则，它们彼此排斥，如同水、火、油！”
她指向符阵中一个剧烈闪烁的节点：“这里，就是它们冲突最激烈的‘基点’！如果能找到现实世界中对应的基点，或许……我们就能制造一个永久性的、不受任何一方控制的‘真空地带’！”
陆衍站在一旁，听着柳芸的阐述，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真空地带……”他咀嚼着这个词。一个不受灵源烙印监控，不被污秽侵蚀，也无暗影潜伏的绝对安全区？这想法太过惊人。
“需要什么条件？”他问。
“需要精准的坐标，需要庞大的能量瞬间引爆冲突，更需要……一件能承受住三种力量瞬间对冲反噬的‘容器’。”柳芸看向陆衍头顶那若隐若现的融合器物，意思不言而喻。
混沌星域，或许就是那个容器。
陆衍沉默。混沌星域虽强，但能否承受住三种本源力量的正面冲突，仍是未知数。而且，基点何在？能量何来？
“坐标和能量，我来想办法。”他最终说道，“你先养好伤，完善推演。”
他留下一些温养神魂的丹药，转身离开密室。
城主府议事殿，烛火摇曳。
韩厉、焦屠、陈小凡肃立，气氛凝重。
“城主，初步清点完毕。”韩厉声音沙哑，“我军阵亡四百三十七人，重伤两百余，轻伤无数。城防大阵损耗七成灵石储备，多处阵基受损，完全修复至少需半月。俘获联盟修士八百余人，黑甲卫占三成，其余为附属势力。”
“联盟此次损失超过两千，三位金丹长老败退，元气大伤，但根基未损。”陈小凡补充道，他眼窝深陷，显然情报压力巨大，“根据内线消息，联盟总坛震怒，已下令召回所有在外金丹长老，并……开始与‘影殿’接触。”
“影殿？”陆衍眼神一凝。
“就是那些黑袍修士背后的组织。”陈小凡语气沉重，“一个极其古老神秘的杀手组织，据说传承自上古影族，擅长阴影潜行、暗杀诅咒，只要付出足够代价，连元婴老祖都敢刺杀。联盟与他们接触，恐怕……”
焦屠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实木桌面瞬间布满裂纹：“娘的！打不过就找杀手？联盟这帮杂碎还要不要脸！”
陆衍抬手，压下焦屠的怒火。“意料之中。”他声音平静，“联盟要的是青云城的技术和根基，影殿要的是我手中的碎片。他们各取所需。”
他看向陈小凡：“四海阁那边有什么反应？”
“钱不多执事传来消息，四海阁对城主击退联盟表示‘祝贺’，并再次强调合作的诚意。他们愿意提供一批紧急物资援助，包括灵石和疗伤丹药，但希望我们能共享……关于‘混沌星域’的部分数据。”陈小凡道。
共享数据？四海阁的胃口也不小。陆衍心中冷笑。看来这混沌星域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各方最高层的注意。
“回复钱不多，援助可以接受，数据免谈。另外，让他帮我查两件事：第一，南疆地底深处，是否存在与星轨仪同源的古老波动；第二，影殿最近的主要据点位置。”
“是！”
“韩厉。”
“属下在！”
“城防修复优先，资源向你和柳芸倾斜。俘虏严加看管，甄别可用之人，顽固者……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
“焦屠。”
“主人！”
“新兵营补充兵员，由你全权负责。训练标准，按最残酷的来。我要他们在下一次大战前，能独当一面。”
“放心吧主人！俺一定把他们操练成一群恶鬼！”焦屠独眼放光。
一道道指令发出，整个青云城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在战后废墟上高速运转起来。
夜色最深时，陆衍独自登上最高的了望塔。城外，清理战场的火把如同繁星；城内，修复工地的灵光彻夜不熄。远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他取出融合器物，混沌星域无声展开，十丈方圆内，星辰静谧，混沌气息流淌。他尝试着更加精细地操控星域，缩小范围，改变形态，甚至尝试将一丝混沌气息剥离，融入自身丹元。
过程艰涩，神识传来针扎般的痛楚，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这力量的掌控，正在一丝丝加深。
突然，他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东南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怀中那枚来自四海阁的、用于紧急联络的最高级别传讯玉符，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然后“咔嚓”一声，碎裂成几块！玉符核心处，一点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暗影能量一闪而逝，随即消散。
玉符被毁了！不是物理破坏，而是被一种极高明的暗影咒法，隔空咒毁！
这意味着，四海阁内部，或者说与他联系的那个渠道，出了严重问题！甚至可能……钱不多已经暴露或遭遇不测！
影殿的手，比他预想的伸得更长，更快！
陆衍眼神瞬间冰寒如万古玄冰。
他收起混沌星域，身形无声无息地融入塔楼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风雨欲来，暗流已至。
接下来的，不再是明刀明枪的攻城战，而是更加凶险、更加防不胜防的暗杀、渗透与阴谋。
他摸了摸怀中那冰凉的融合器物。
那就看看，是你们的暗影利，还是我的混沌……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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