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推开病房厚重的隔离门，走了进去。
消毒水和各种药物的气味更加浓烈。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仿佛敲击在人的心脏上。
苏晚晴转过身，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丽却难掩倦容的脸。她看着林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道：“你来了。”
语气平静，带着医生特有的职业性克制，但那双眼睛里深藏的情绪，却远非言语所能尽述。
林烨走到病床前，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老爷子。老人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记录着无数风霜与秘密，此刻却只剩下生命流逝的灰败。
“情况怎么样？”林烨的声音有些沙哑。
“很糟糕。”苏晚晴走到他身边，看着监护仪，“旧伤引起的多器官衰竭，尤其是心脏功能，已经濒临极限。我们用了所有能用的手段，包括一些……尚未公开的实验性药物，也只能勉强吊住这口气。”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他一直在等你。”
林烨沉默着，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老爷子那只布满老年斑、枯瘦如柴的手。冰冷，缺乏生机。
三年前，他就是在这位亦父亦师的老人面前，摘下肩章和徽章，决绝地转身离开。那时，老爷子没有阻拦，只是用那种深沉而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说了一句：“累了，就出去走走。但别忘了，龙组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没想到，再见已是这般光景。
“还能撑多久？”林烨问。
苏晚晴摇了摇头：“不确定。可能几天，也可能……就在下一刻。他的求生意志很强，似乎……在坚持着什么。”
林烨眼神一凝。坚持？是在坚持等他回来？还是坚持要告诉他什么？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担忧。
“龙首，您回来了。”男人对着林烨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听到您回来的消息，真是太好了。老爷子要是清醒着，不知该多欣慰。”
来人代号“师爷”，是龙巢的内务总管，负责情报分析和内部协调，地位仅在老爷子和林烨之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能制约雷豹这样的行动负责人。
林烨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师爷，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师爷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病床上的老爷子，叹了口气，“只是老爷子这一病，外面那些牛鬼蛇神都坐不住了。东面的阮文雄，西边的疯狗炳，动作越来越频繁。还有……三年前的某些余波，似乎也又开始活跃了。”
他说话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局势的严峻，又 subtly 地点出了林烨当年的“旧账”。
苏晚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师爷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些有些不满，但她没有出声。
雷豹站在林烨身后，眼神冷了几分，盯着师爷。
林烨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道：“跳梁小丑而已。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会处理干净。”
“有龙首坐镇，自然万无一失。”师爷脸上露出笑容，将手中的平板递过来，“这是近期各方势力的动态汇总，以及我们内部的一些情况简报，请您过目。”
林烨接过平板，却没有立刻查看，而是随手放在了一旁的仪器台上。
“内部的情况，我稍后会亲自了解。”他看着师爷，眼神深邃，“当务之急，是稳定老爷子的病情。苏医生，我需要你尽全力。”
苏晚晴点头：“我会的。”
师爷脸上的笑容不变，点头道：“那是自然。龙巢所有的医疗资源，都会优先保障老爷子。”
短暂的沉默在病房内弥漫。一种无形的、微妙的气场在林烨、师爷、苏晚晴和雷豹之间流转。
“豹子，”林烨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带我去指挥中心。”
“是！”雷豹立刻应声。
林烨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爷子，对苏晚晴道：“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雷豹紧随其后。
师爷看着林烨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老爷子和一旁的苏晚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也恢复了常态，对着苏晚晴客气地点点头，退出了病房。
苏晚晴独自站在病床前，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林烨的回归，意味着龙巢，乃至整个地下世界，都将迎来一场巨大的风暴。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就是这个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老人，以及那个刚刚离开，肩负着一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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