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陈阳是现场当事人，问询后得知他过往经历清白，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做这种事，后面的对话便轻松了些。
今天这事本来就不小，发生的地点又敏感，陈阳心里早有准备。
只是不清楚那司机究竟什么来路。
“陈阳同志，耽误你这么久，实在抱歉。
今天的事，还请你不要对外声张。”
“我懂保密规定。”
问话的中年人点点头：“这件事会有专人处理。
非常感谢你当时的果断相助，如果车子真出了意外，司机肯定活不成，周围群众的生命安全也无法保障，而且会造成极坏的影响！
你的个人物品暂时留在这里，之后可以带走。”
中年人略作停顿，带着歉意补充：“不过有些抱歉的是，部分寄给你的信件有丢失和污损。
考虑到实际情况，我们给你准备了一点补偿。”
“这些都是小事，我个人的东西不重要，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不愧是人民中走出来的导演，识大体，明事理。”
和陈阳简单聊了几句后，中年人便离开了。
之后的事和陈阳已无关系，他只需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过节。
中年人走后，几个年轻的小战士一边帮陈阳收拾，一边兴奋地聊起他拍的电影。
一问才知，部队里也放映过陈阳的作品。
无论是他参演的，还是他执导的，这些战士都看过。
其中一位小战士还曾给陈阳写过信。
不用说，那封信应该就在陈阳要带回去的那堆邮件里，只是可能已经遗失了。
陈阳只好当面表达歉意。
小战士了解情况，干脆把信里的内容当面说了出来。
他催着陈阳继续拍电影，说：“就您拍的电影最好看！”
“陈阳同志，您的物品都在这儿了。
因为我们保管不当，造成部分物品遗失，非常抱歉。
我们首长特意为您准备了补偿，希望您别介意。”
陈阳被带到存放物品的地方，一看，这份补偿可真不小。
一件军官棉大衣，还有一双厚厚的军靴。
这显然不是普通士兵能穿的款式。
以前街上偶尔能看到有些大院子弟穿着从父辈那里得来的军装。
毕竟部队每隔一段时间会发放服装，不可能全都自己穿完。
陈阳听说过，有些家境困难的同志，会把多出来的军装寄回老家。
有些地方，是真的穷，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穷。
寒冬腊月，全家人只有一套厚棉衣是常有的事。
天冷了就缩在被窝里，谁要出门谁就穿上那身衣服。
看情形，赵川原本不打算收下这套冬季军装，他不想占国家的便宜，知道国家建设也不容易。
但对方解释说，这不仅是补偿，也是一份谢意。
要不是赵川及时提醒，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车上确实载有危险物品，如果操作失误引发爆炸，以当时围观群众和战士的数量，伤亡难以估计。
赵川听罢，便坦然接受了。
“对了，和我一起的那位邮递员司机怎么样了？”
“他没事，经过审查和你情况一样，我们也要感谢他。”
赵川点了点头。
人家顺路捎他回家，要是因为这事背上处分，那这人情可就欠大了。
临走时，战士帮忙把东西搬出来，还安排了一辆军绿色解放牌卡车送他回家。
来的时候坐的是邮局的绿色解放车，回去倒换成了军车，也算是待遇升级了。
车子开进巷子时，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这条街，解放初期军车还常见，这些年已经很少见到了。
“赵川导演，我帮你把东西搬进去吧，一个人拿不方便。”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已经够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只希望以后还能看到您拍的电影，真的很好看。
那首歌听说也是您写的，写得真好，可惜我母亲听不到了。”
赵川搬东西的手顿了顿，看向帮忙提东西的战士。
对方神情平静，赵川心里却一阵发酸。
这战士看起来只比他大几岁，要是长期在部队，说不定还没成家。
“轧钢厂今天发东西了，你看，这可是两斤白面呢！”
“可不是嘛，你瞧瞧哪个厂发的东西比咱们好？酱油厂发两斤酱油，食品厂发棒子面，那够干啥的！”
“还是咱们轧钢厂好，东西又多又实在。
还不是因为今年咱们厂生产的东西出口到国外，不然哪能发这么多。”
“王老师，你们学校过年发什么呀？别藏着，也跟我们说说。”
王大志得意地笑了：“我们还没通知呢，不知道今年发什么。
不过去年发了一斤肉一斤大米，今年应该也不差。”
“还是学校老师待遇好，发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
去年那样，今年肯定也不错。”
众人正聊着，外面传来汽车声。
引擎熄火后，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大院。
“大伙儿都在呢？这么冷的天，都站在这儿。”
赵川提着东西跟大家打招呼，又朝李红喊道：“妈，来帮把手，东西多拿不过来。”
“哎！”
李红赶紧绕过人群走上前：“不是去厂里吗，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
接过陈阳手中的米面油肉，见他另一只手还提着芝麻酱和用油纸包好的东西，林晓赶紧问：“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都是单位发的，最近哪有空去买。”
陈阳把东西递过去，“再说了，现在城里什么紧俏货都是一上架就抢空，能买到大白菜已经算运气了。
妈您先把这些拿进屋，给帮忙的同志倒杯茶，车上还有东西没搬完。”
陈阳转身又朝外走，车上还放着一封信和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得赶紧都拿回家。
“各位先聊，我回去招待一下，这些东西提着可真不轻！”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看着林晓拎着肉、蛋、米、油走回去，赵大爷抽了抽鼻子，仿佛空气里还飘着芝麻酱的香气。
可真香啊！
再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去年单位发的东西跟陈阳这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人家发的是什么？自己发的又是什么？
跟钢铁厂比也就罢了，可和陈阳所在的电影厂一比，待遇怎么就差这么多？难道拍电影福利就这么好？
“大家不冷吗？今年城里冷得人直哆嗦，真受不了。”
见陈阳抱着衣服和鞋，手里还拿着信走回大院，赵大爷忍不住开口：“陈阳，刚才那些……都是你们厂里发的？”
“除了电影厂，我还能从哪儿领东西？”
大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那些也是厂里发的？”
赵大爷指指他手上的军大衣和靴子。
陈阳提起来示意：“这是部队给的表彰，说我之前做了点好事。
刚才那位帮忙搬东西的同志，就是部队派来送我回家的。”
“开车送你回来的？”
“不然两个人哪搬得动这么多东西。”
说到这里，陈阳突然一顿，想起一件事——胶片厂的李厂长之前打电话来，叫他去领年前的补贴。
自己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怎么了，还有事？”
“没事，多亏赵大爷您提醒，我才想起来还有一份过年补贴没领，厂长之前特意打电话叫我去呢。
谢了啊，不然忘了领，这年都过不踏实。
我先回了！”
望着陈阳拎着厚实的军大衣和军靴走进家门，赵大爷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一句？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这真是自找的，干嘛非要多那一句！
现在再回想刚才大伙聊的那些，自己的待遇跟人家一比，简直差太远了。
本来心情挺好的，这下全乱了。
“赵大爷，您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家歇会儿。”
看着赵大爷转身离开，众人一脸莫名其妙——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过年发的福利和人家厂里发的简直没法比，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一时间，大家都没了聊天的兴致，纷纷准备回家。
“哎，大院门口停了辆军车，是谁家的亲戚来了？没听说咱们大院谁家有当兵的亲戚啊。”
许大茂走进院子，看着准备散去的众人，开口问道。
“你找陈阳，陈阳认识。”
“嘿，这帮人怎么回事？”
见大家都不理自己就散了，许大茂觉得莫名其妙。
他没管别人，转身朝陈阳家走去，正好快过年了，顺便问问年后的事情。
“同志，您慢走！”
陈阳从许大茂身边经过，没多说什么，把那位战士送出门后，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院。
“哎，陈阳，那军车是你叫来的？”
“怎么了许大茂，有事？”
“没事儿，就是进大院看见军车有点好奇，以前也没见过。”
许大茂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对陈阳说：“这是厂里发的年货，王钢的那份我也给你捎回来了，你把东西拿回家，咱俩改天喝点？”
“喝酒就算了，我平时不怎么喝。”
一看许大茂那样子，陈阳就猜到了他的心思：“许大茂，你是想打听拍电影的事吧？”
“是想着吃饭的时候顺便问问，这不快过年了嘛，过完年电影不就开拍了。”
许大茂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主要不光是我一个人，王钢也出了东西，我这也是替他打听打听。”
“你放心，电影年后肯定开拍，你和王钢的事我跟厂里说了，厂里都同意，你就等着进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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