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黄浦江某私人码头。
黑色的奔驰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入码头禁区。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高杆灯，在江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晚风吹过，江水拍打着岸边的趸船，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车子在一艘巨型游轮的舷梯前停下。
那艘游轮静静地停泊在夜色里，像一座浮在水面上的白色山脉。船身线条流畅，灯火通明，每一扇窗户里都透出温暖的光。即便是在奢华游艇云集的黄浦江上，它的体量和设计，也显得卓尔不群。
船身上，用优美的斜体字写着它的名字——“世界之梦号”。
车门打开。
陆远先下了车，他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艾曼纽下了车。她身上还披着陆远的外套，深灰色的西装裹着她香槟色的长裙。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抬头看着眼前这艘庞然大物。
“这是……”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的船。”陆远说。
他牵起她的手。
“从这里去九州，大概需要一天半的时间。”他说，“我们可以在海上看日出。”
艾曼纽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游轮上的灯火，像是有星辰在里面流动。
两人沿着舷梯，走上游轮。
甲板上铺着柚木地板，打理得一尘不染。穿着白色制服的船员们早已列队等候，看到两人上来，齐刷刷地鞠躬。
“欢迎您，先生。欢迎您，女士。”为首的船长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
陆远点了点头。
“去准备晚餐吧。”他对船长说，“送到顶层的套房。”
“是，先生。”
船长再次鞠躬，然后带着船员们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偌大的甲板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走吧，我带你参观一下。”陆远牵着她的手，向船舱走去。
游轮的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奢华。主厅挑高三层，天花板上垂下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地面是用白色的大理石铺就的，光滑得可以照出人影。随处可见的艺术品和鲜花，点缀在每一个角落。
他们经过了雪茄吧，威士忌酒廊，一个有着标准泳池和环形按摩池的露天甲板，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私人电影院，影院的片库里，收藏着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到如今几乎所有的经典电影。
最后，他们乘坐观光电梯，来到了位于游轮最顶层的总统套房。
套房占据了整个顶层甲板的前半部分。推开门，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客厅的一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270度无死角地欣赏海景。
卧室里，有一张大到夸张的床。浴室里，有一个可以俯瞰大海的圆形浴缸。衣帽间里，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全新的衣物。从礼服到休闲装，从睡衣到泳衣，一应俱全，全是顶级品牌当季最新款。
套房还有一个独立的露台，露台上有躺椅，还有一个小小的无边泳池。
艾曼纽站在露台的边缘，看着游轮缓缓驶离码头，汇入黄浦江的主航道。魔都的万家灯火，在她们身后，逐渐远去，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她身上的西装外套被海风吹得鼓了起来。
“去洗个澡吧。”陆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换身衣服，待会儿吃饭。”
艾曼纽转过身。
陆远已经脱掉了西装，只穿着那件黑色的丝质衬衫。他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艾曼纽点了点头。
当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身上裹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脸上没有化妆，露出了几点淡淡的雀斑。
餐车已经推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丰盛的晚餐摆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法式焗蜗牛，黑松露浓汤，香煎鹅肝，还有一整只刚刚烤好的龙虾。
陆远为她拉开椅子。
“尝尝看。”他说，“厨师是之前在巴黎丽兹酒店的。”
艾曼纽在他对面坐下。
船，已经驶入了东海。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漆黑的海面。天空中，星星很亮。
两人安静地吃着晚餐，只有刀叉碰撞盘子发出的清脆声响。
“在青城山山顶，”陆远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我耳边说了句话。是什么？”
艾曼纽正在切鹅肝的手，停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陆远。
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个弧度。
“你想知道？”
“嗯。”
“我说……”她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陆远的眼睛，“让你不要太迷恋我。”
陆远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就这个？”
“不然呢？”艾曼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你以为是什么？”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
“我以为是什么？”陆远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我以为……你会说点别的。”
“比如？”
“比如……下次多久才能见到你。”
艾曼纽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陆，”她说，“你现在拥有了几乎所有男人都梦想的一切。金钱，事业，一艘随时可以带你离开的船……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陆远拿起酒杯，把杯子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
“以前，我想要的很简单。”他说，“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爱我的妻子，一个不大但温馨的家。周末可以一起看看电影，做做饭。就这么过一辈子。”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但后来我发现，这些东西，比拥有一艘游轮还难。”
“为什么？”
“因为人心是会变的。”陆远说，“当没有感情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艾曼-纽安静地看着他。
“所以，你现在想要的，就是报复吗？”她问。
“报复？”陆远摇了摇头，“太幼稚了。我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
他转回头，看着她。
“我现在想要的，只是不想再回到过去了。”他说，“我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为钱发愁，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可以自由地去做她们想做的事。”
他顿了顿。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艾曼纽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笑。
“我不知道。”她说。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她弯下腰，双手撑在他的椅子扶手上，俯下身。
她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晚安。”
说完，她直起身，转身走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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