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喧闹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苏萌和林枫带头起哄,陈小燕激动拥抱,以及高文博含笑见证下,李雨桐只觉得脸上的热度久久无法消退。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张景琛,只能借着回应大家的玩笑和祝福,来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
张景琛倒是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挥之不去的柔和笑意,泄露了他截然不同的心境。他没有过多参与年轻人的笑闹,只是安静地站在李雨桐身侧不远处,像一座无声的山,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和守护意味。
庆祝的尾声在一种极度兴奋又掺杂着些许微妙尴尬的氛围中到来。杯盘狼藉,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但时间已晚。
“好啦好啦,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李雨桐努力拿出老板的架势,试图平息大家的热情,只是那绯红未褪的脸颊让她的话少了几分威严。
“老大,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喜事,明天是不是该放假庆祝一下啊?”林枫挤眉弄眼地开玩笑。
苏萌立刻附和:“就是就是!桐姐,张总,恭喜恭喜啊!”
张景琛闻言,目光转向李雨桐,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你决定就好。”
李雨桐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连忙摆手:“别闹了,项目刚结束,后面还有一堆事呢。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众人这才嘻嘻哈哈地开始收拾东西,陆续离开包间。陈小燕凑到李雨桐耳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兴奋和感慨:“桐桐,回去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哦!我看张总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了。”说完,还促狭地眨了眨眼,才跟着高文博一起走了出去。
很快,包间里就只剩下李雨桐和张景琛两人。
刚才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空间陡然安静下来,一种无形的、带着甜蜜与羞涩的张力在空气中弥漫。
李雨桐低着头,假装整理自己并不需要整理的包包带子,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走吧。”张景琛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比平时更加低沉温和。
“嗯。”李雨桐小声应着,跟着他往外走。
餐厅外的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在滚烫的脸颊上,稍微缓解了一些燥热。司机早已将车停在门口等候。
走到车旁,张景琛很自然地拉开后座车门,示意李雨桐先上车。就在她弯腰准备坐进去的那一刻,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了她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
李雨桐浑身一僵,动作顿住了。
他的手掌宽厚,指节分明,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道,并非紧紧握住,只是轻柔却坚定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以恋人身份的牵手。
一股强烈的电流仿佛从两人相贴的肌肤瞬间窜遍全身,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然后又软软地化开,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甚至能感觉到他似乎也并非全然平静,那贴合的温度似乎比平时更高一些。
她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头,只是任由他牵着,借着车门的掩护,和他一起坐进了后座。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车内空间狭小,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瞬间悸动的余温。
他的手并没有松开,依旧保持着交握的姿势,放在他的腿侧。两人都目视前方,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交缠的指尖传递着无声的、滚烫的讯息。
李雨桐感觉自己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出汗,想要抽回来,却又贪恋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和温暖。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敲打着耳膜,也不知道他是否也能听见。
这段回别墅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又似乎格外短暂。
直到车子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张景琛才率先松开手,下车,然后又绕到她这边,为她拉开车门。
手心的温度骤然离去,带来一丝微凉的失落感。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柔和的光线洒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别墅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整洁,但今晚,却弥漫着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息。不再是纯粹的雇主与雇员,不再是客气而疏离的合住者,这里,第一次有了属于“他们”的、暧昧而甜蜜的私人空间。
李雨桐换了拖鞋,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张景琛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动作看似从容,但细微处仍能看出一丝不同于往常的紧绷。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他转过身,看向她,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雨桐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那目光深处,依旧残留着今晚表白时的灼热,但更多了几分温和与珍视。
她抿了抿唇,感觉那个熟悉的称呼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被一种新的、带着羞涩的悸动所取代。
“嗯,你也是……景琛。”
这个名字叫出口的瞬间,她的脸颊又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以前在心里偷偷想过无数次,但真正当着面叫出来,感觉是如此的不同,带着一种亲昵的、专属的意味。
张景琛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一丝极浅的笑意,那笑意软化了他冷硬的五官线条。
“晚安,雨桐。”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大提琴的尾音,轻轻拨动着她的心弦。
“晚安。”
李雨桐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上了楼梯,回到自己的客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和脸颊上久久不散的热度。
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他握过的温度。
景琛……雨桐……
关系的转变,就在这一个称呼的改变里,悄然落地,生根发芽。
第二天早上,李雨桐起床时,脸上还带着些许宿醉般的微红和恍惚。她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走出客房。
张景琛已经坐在餐厅里看财经报纸了,手边放着一杯咖啡。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李雨桐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她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些,走到他对面坐下。
“早。”她小声说。
“早。”他放下报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如常,“睡得还好吗?”
“还……还好。”李雨桐拿起一片吐司,低头涂抹果酱,不敢与他对视太久。
这时,高文博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别墅,准备汇报一天的工作安排。
他走进餐厅,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那丝与往日不同的微妙气氛。再看看自家老板虽然依旧坐姿笔挺,但眉宇间少了些许惯常的冷冽,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舒缓,以及李雨桐那明显带着羞涩和闪躲的眼神。
高文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走上前,将文件放在张景琛手边,然后语气轻松地开口,带着明显的打趣意味:
“老板,恭喜脱单啊。”
张景琛翻看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
高文博笑容加深,继续道:“感觉您今天气色特别好,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不假。”
张景琛终于抬起头,瞥了高文博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丝毫被打趣的不悦,只是略显刻意地轻咳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对面耳朵尖都悄悄红了的李雨桐,语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今天工作室有什么安排?”
李雨桐连忙抬起头,正色道:“啊,有几个新项目的意向需要跟进,还要……”
看着她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认真侧脸,张景琛的嘴角,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微微弯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餐桌下,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还在回味昨夜掌心那份柔软的触感。
新的篇章,就在这略带羞涩的早餐,和心照不宣的调侃中,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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