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伟和赵小雅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被“请”出了餐厅。门口的冷风一吹，陈立伟才从巨大的羞辱感中回过神，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胸腔里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猛地回头，透过餐厅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那个男人依旧气定神闲地坐着，甚至还在给李雨桐夹菜，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挥赶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一股暴戾的冲动涌上头顶，他想冲回去，想砸了那扇玻璃，想揪住那个男人的领子问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可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睛，那身不言自威的气场，还有“景盛集团”这四个字代表的庞然大物，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和勇气碾得粉碎。他最终只是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句含糊不清的脏话，拳头攥得死紧，却连再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旁边的赵小雅更是狼狈，怀里的孩子被这番动静吓得哇哇大哭，引得路人侧目。她手忙脚乱地摇晃着孩子，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所有的怨恨和嫉妒无处发泄，最终全都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倾泻在那个她认为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身上。
“李雨桐！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以为你攀上高枝就了不起了？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你等着……”她尖声哭骂着，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扭曲而凄厉，像夜枭的哀嚎。
然而，她的诅咒和哭闹，除了引来更多看热闹和鄙夷的目光，再无任何作用。餐厅那扇门，仿佛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他们彻底隔绝在了那个温暖、体面的世界之外。
餐厅内，随着那两人的离开，空气中那点令人不快的因子似乎也迅速消散了。周围的食客们窃窃私语了一阵，很快又被食物的香气和同伴的交谈拉回了各自的氛围中。
李雨桐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那里已经没有了陈立伟和赵小雅的身影，只有街灯下拉长的、属于其他行人的影子。她心中奇异般地没有任何快意，也没有残留的愤怒，只有一种沉静的、物是人非的感慨。
曾几何时，陈立伟是她法律上的丈夫，赵小雅是她需要朝夕相对的同事。他们曾占据过她生活的重要部分，带给她的却多是压抑、背叛和伤害。而如今，他们像两个蹩脚的丑角，在她崭新的人生舞台上仓皇亮相，又狼狈退场，除了证明她当初离开是多么正确的决定之外，再也激不起她内心更多的涟漪。
她甚至觉得，为他们刚才那番表演而波动情绪，都是一种浪费。
她转过头，看向对面的张景琛，他正将一块剔好了刺的鱼肉放进她的碟子里，动作自然，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
李雨桐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悲伤，而是释然，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刚才……谢谢你了。不过，为他们生气，真的不值得。”
张景琛抬眸看她，见她眼神清澈，面容平和，确实没有半分勉强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他点了点头，语气淡漠却精准：
“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
他的评价轻描淡写，却一针见血。在他眼中，陈立伟和赵小雅连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都算不上，他们的挑衅和污蔑，如同蚊蝇嗡叫，除了惹人厌烦，毫无意义。他甚至懒得为他们耗费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这份居高临下的、彻底的蔑视，并非刻意表现，而是源于绝对实力的差距和内心格局的不同。
李雨桐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心中最后一丝因旧人旧事而起的波澜也彻底平息了。是啊，跳梁小丑。她何必还要因为小丑的表演而影响自己的心情和胃口？
她拿起筷子，夹起他刚刚递来的鱼肉，肉质鲜嫩，味道恰到好处。她慢慢吃着，味蕾感受着食物的美好，心中一片澄澈。
这件事，像一块试金石，更加清晰无比地映照出她与他们之间早已存在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陈立伟和赵小雅，还困在过去的泥沼里，为了生计奔波，为了鸡毛蒜皮斤斤计较，满心怨怼，眼神里只剩下对他人幸运的嫉妒和对自身无能的愤怒。
而她，李雨桐，早已挣脱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她的视野里，是工作室未来的发展规划，是下一个值得挑战的设计项目，是行业内更广阔的天空。她的世界里，有可以并肩奋斗的伙伴，有可以倾诉心事的闺蜜，更有身边这个能让她安心依靠、也能带她看到更高处风景的伴侣。
他们还在为了一顿餐费算计，为了一句嘲讽歇斯底里。
而她，已经可以平静地坐在环境优雅的餐厅里，品尝美食，与优秀的恋人交谈，并且拥有将无理取闹之人轻松摒除在自己生活之外的底气和能力。
这不是运气，这是她一步步走出来的人生。
生活的反差，如此鲜明，如此残酷，又如此大快人心。
她不再去看窗外，也不再回想刚才那两张写满怨毒的脸。她专注于眼前的菜肴，专注于对面那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过去的阴魂，终究只能在外围嘶吼，再也无法踏入她光明温暖的现在，更无法触及她充满希望的未来。他们，已经被她远远地、彻底地，抛在了身后，连成为她人生路标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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