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顾家小店”的摊子,就从逼仄的巷子口,挪到了县城的心脏地带——十字路口。
这里是县百货大楼与电影院的交汇点,是整个县城人流的黄金枢纽。
两张长条桌拼成的简陋柜台,铺上了一块刺眼的红布。
左边,是堆叠如小山的牛仔喇叭裤。
右边,二十块电子表被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在晨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诱人的金属光泽。
顾建军扯来一块木板,用红油漆在上面刷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港城最新款,喇叭裤,电子表!
这阵仗,比之前在巷子里卖几件衣服,气派了何止十倍。
顾建军按照赵美兰的吩咐,换上了崭新的白衬衫,头发用头油抹得锃亮,竟真有几分老板的派头。
顾建国和陈小兰则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一个负责吆喝,一个负责维持秩序。
“看一看,瞧一瞧喂!正宗港城来的喇叭裤,时髦青年必备!”
“卡西欧电子表!身份的象征!一百二一块,就二十块,卖完拉倒!”
陈小兰的嗓门又尖又亮,那句“一百二一块”喊得底气十足,仿佛那不是表,是她家祖传的宝贝。
这一个多月的磨练,脸皮确实是练出来了。
新奇的摊位和刺破清晨宁静的吆喝,像磁石一样,迅速吸附了来往的行人。
不过十分钟,摊子前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喇叭裤!跟上次在顾家小院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的天,这么多!这是把人家厂子给搬空了?”
人群的视线,很快就从喇叭裤,黏在了那些更稀罕的电子表上。
“这就是电子表?乖乖,真俊!”
“我听说地区领导手上才有一块,这里居然有卖的!”
一个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挤到最前面,指着一块表,声音里透着不确定:“同志,这表,当真一百二十块?”
“那还能有假?”顾建军学着赵美兰指点他的样子,下巴微微一扬,透出几分爱答不理的矜贵,“明码标价。您也瞧见了,就这二十块,卖一块少一块。”
一百二十块!
这个数字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人群中响起一片细碎又压抑的抽气声。
这可是一个普通工人三四个月不吃不喝的工资!
这哪是买表,这是在手腕上戴了一头牛啊!
“太贵了!这不是抢钱吗!”
“就是,一百二十块,够我娶个媳妇儿了!”
人群议论纷纷,看热闹的兴致高涨,指指点点,可真正想掏钱的一个都没有。
顾建军的心开始打鼓,额角渗出了细汗。他偷偷瞟了一眼陈小兰,对方也是满脸的紧张和不安。
这跟大嫂说的“不出三天,就有人挤破头要买”,好像不太一样啊。
此刻的赵美兰,并未出现在摊位上。
她正在家里,指挥着林深和晚秋,进行一项更重要的工程。
她将剩下的四百多块电子表,全部摊开在桌上。
“林深,晚秋,我们来玩个游戏。”
赵美兰动作娴熟地拆开一块电子表,露出里面比米粒还小的零件和复杂的电路板。
“你们看,这块表,就是由这些小东西组成的。电池,电路板,液晶屏,表带……”
她又推过来一堆从鹏城带回来的、更廉价的散装零件。
“现在,我需要你们,用这些最便宜的零件,把这些表,给我‘复制’出来。”
“复制?”林深和晚秋同时怔住。
“对,复制。”赵美兰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灼热,“我们不能永远当一个搬运工,我们要掌握生产它的能力!我们要自己造!”
即便只是最简单的组装,这个念头,在这个年代,也无异于惊雷。
林深的目光落在那些细密的零件上,起初是震惊,随即,一种近乎痴迷的火焰在他眼中燃起。
他从小就爱拆东西,对这种精密的机械构造,有着天生的狂热。
晚秋虽然不懂,但她能感觉到,妈妈又在做一件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事。
“妈,我……我试试。”林深拿起一把小镊子,屏住呼吸,小心地夹起一个零件,尝试着将它安上电路板。
赵美兰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她知道,林深这颗未来“商业巨鳄”的种子,正在以她无法想象的速度,破土而出。
她要教他的,不止是如何赚钱,更是如何创造财富。
十字路口的摊位前,一个上午在围观和议论中悄然流逝。
别说电子表,连喇叭裤都一件没卖出去。
顾建军的衬衫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
陈小兰嗓子都喊哑了,泄气地蹲在地上,满脸愁容。
“大哥,大嫂这次……是不是玩砸了?这价钱,鬼才买得起啊。”
顾建国也是垂头丧气:“我看悬。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卖裤子吧,十五块一条,好歹有人问。”
就在三人信心即将崩盘之际,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缓缓停在了摊前。
这年头,县城里开这种车的,无一不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毛料中山装、大腹便便的男人,在司机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他径直走到摊前,目光扫过那些喇叭裤时没有丝毫停留,直直地落在了那些电子表上。
“这表,怎么卖?”他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股常年发号施令的威严。
顾建军心里一突,猛地站直了身体,舌头都有些打结:“一……一百二十块一块。”
“嗯。”男人只应了一声,便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十二张崭新的“大团结”。
“啪”的一声脆响,那叠钱被干脆利落地拍在桌上。
“给我拿一块。”
那动作,那眼神,仿佛拍下的不是一百二十块,而是十二块钱。
周围的人群死寂,所有人都看傻了。
一百二十块,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
顾建军和陈小兰彻底懵了,杵在原地,忘了反应。
还是顾建国最先回过神,他赶紧从盒子正中,拿起那块被当做样品的表,用红布仔仔细细地擦了又擦,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表,直接戴上手腕,抬起胳膊对着太阳光晃了晃,镜面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
说完,他转身就上了车。
伏尔加轿车引擎低吼一声,绝尘而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尾气和一群目瞪口呆的看客。
整个过程,不足两分钟。
可这两分钟,却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人群中轰然引爆。
“天呐!真有人买!”
“那不是咱们县食品厂的王厂长吗?!他可真有钱!”
“戴上那表,气派!就是不一样!”
活广告!
这就是赵美兰布下的局,用一个顶级客户,撬动整个县城的欲望!
王厂长买走天价电子表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
不到半小时,摊位前就迎来了第二波客人。
有开饭店的大老板,有跑运输的万元户,还有几个气质不凡、看不出路数的神秘人物。
他们来了,二话不说,直接拍钱。
那架势,仿佛买的不是一百二十块的表,而是五分钱一根的冰棍。
对这群人来说,一百二十块,买的不是看时间的工具。
是面子!是身份!是走在所有人前面的优越感!
顾建军和陈小兰彻底陷入了手忙脚乱的狂喜之中。
收钱,拿货。
他们的手一直在抖,不是累,是激动。
那一张张滚烫的“大团结”,几乎要灼伤他们的掌心。
仅仅一个下午,桌上那二十块电子表,被抢购一空!
光是卖表,进账两千四百块!
晚上收摊,三个人拉着板车回家,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
陈小兰一路都在傻笑,嘴都合不拢,她今天数钱数到手抽筋。
回到家,赵美兰正在院里,借着灯光看林深和晚秋组装新的电子表。
顾建军把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子,用双手捧着,像献上战利品一样递到赵美兰面前,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发飘。
“美兰……卖……卖光了!”
赵美兰接过钱袋,随意掂了掂,脸上并无多少意外。
“我说了,不出三天。”
她把钱袋递给林深入账,目光落在顾建军通红的脸上,淡淡问道:
“怎么样,当总经理的感觉,爽吗?”
“爽!太爽了!”顾建军一拍大腿,激动得无以复加,“美兰,你真是神了!我顾建军这辈子,没服过谁,就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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