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国和晚秋原以为顾建国已经足够无耻。
不料李桂花和陈小兰，竟一个比一个更甚。
尤其是李桂花，为了小儿子，不惜以死相逼。
道德绑架已到极致。
卫国紧紧握着晚秋的手。
他只觉掌心一片冰凉。
他看向顾建军。
那张脸因极度失望而苍白，卫国心头涌起强烈的愤慨。
“啪、啪、啪。”
声音并不响亮。
却猛地划破了堂屋的死寂。
众人循声望去。
赵美兰就站在那里。
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冰冷。
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在顾建军身上。
“真有意思。”
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并非笑意，更像是一种轻蔑。
“我就说一句话。”
她话音未落。
顾建军心头猛地一跳，不祥的预感涌上。
“顾建军，去拿户口本，我们离婚！”
这话一出，如平地惊雷炸响。
顾家所有人瞬间头脑发懵。
顾建军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赵美兰。
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美兰却没再看他。
说完便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他们的房间。
显然是去收拾行李了。
她的背影决绝，不带一丝犹豫。
顾建军猛地打了个激灵。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清醒。
离婚？
这两个字，比任何威胁都让他恐惧。
他可以扛住亲情绑架，可以面对工厂被砸的威胁，甚至能承受父母的失望。
但他不能失去赵美兰。
她是他的底线，是他的家，是他所有奋斗与努力的意义。
他猛地转身，看向呆若木鸡的顾老头和李桂花。
声音因极度恐惧和愤怒而颤抖，却又异常清晰。
“爹，娘，你们死心吧！”
“建国这件事，我一分钱都不会管！”
“你们自己想办法去！”
这番话落地有声，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顾建军的眼神，从痛苦变为彻底的冷漠。
再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堂屋里所有人都傻了眼。
他们都知道，顾建军的钱财与本事，大半都系在赵美兰身上。
如果赵美兰真要离婚，那顾建军就是个空壳子，什么都没有了。
这下，陈小兰也顾不上祖产不祖产了。
她看着赵美兰那决绝的背影，又看向顾建军那副要豁出去的模样。
吓得花容失色。
“嫂子！嫂子！嫂子！”
陈小兰连滚带爬地扑到赵美兰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喊起来。
“我错了！”
“祖产！祖产都给你们大房！”
“我们不要了！不要了还不行吗？”
“你别走啊嫂子！大哥要是没钱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顾卫国和晚秋兄妹俩，对她又添了几分鄙夷。
顾老头也回过神了。
他看着赵美兰的背影，又看向脸色铁青的儿子，心头焦急。
他清楚，赵美兰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更是顾建军能发家致富的根本。
没了赵美兰，顾家大房就真的垮了。
“美兰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顾老头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乞求。
“只是这个家不能散啊，还有卫国和晚秋他们呢。”
“难道要让孩子们这么小就没有妈妈吗？”
“你再想想，为了孩子……”
晚秋已经开始哆嗦。
之前亲妈离开时的恐怖，再度笼罩过来。
林深连忙抱住晚秋，轻声安抚。
他相信赵美兰与他亲妈不一样。
卫国也紧紧靠着姐姐和哥哥，身体发抖。
赵美兰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她发出一声冷笑，声音里满是疲惫与嘲讽。
“孩子们？”
“当然是跟我走啊！”
“难不成你还指望顾建军能带好三个孩子？”
“我的孩子，可不是给你们糟蹋的。”
“至于你们的祖产，我也不稀罕，爱给谁给谁，跟我没关系。”
她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顾老头脸上。
顾建军彻底慌了。
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赵美兰的胳膊。
声音里带着哭腔。
“美兰！美兰！”
“我没说离婚啊，我不同意啊！”
“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家里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我错了！”
“美兰，你不能不要我啊，美兰！”
他紧紧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李桂花看着赵美兰是真的生气了。
又看着顾建军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彻底慌乱。
她明白，如果赵美兰真走了，顾家就完了。
她的小儿子顾建国，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脸面，连忙扑到赵美兰面前，哀求起来。
“美兰啊，妈知道你不容易。”
“我之前确实太偏心了，让你受委屈了。”
“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再也不跟你唱反调了，以前都是妈不好。”
“妈都是半截埋土里的人了，别跟妈计较成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平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婆婆姿态，此刻荡然无存。
堂屋里，顾建国呆坐在地上。
他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仿佛看到一扇原本为他敞开的大门，正轰然关闭。
李拐子的催债声，似乎又在耳边清晰响起。
一切，都因为赵美兰那一句“离婚”，彻底变了天。
“娘，别说了！”
“建国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
“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要怨就怨我，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本事。”
“没办法给弟弟还高利贷！”
顾建军的声音沙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句话一出，堂屋瞬间陷入死寂。
连顾老头和李桂花的哀求声，都戛然而止。
他们从未见过顾建军这般模样。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决绝。
“既然大家相处得不愉快，我们明天就搬走。”
他继续说，声音里压抑着沉重的疲惫。
“我会给孩子们转学去鹏城。”
“爹，娘，孩子不孝，不能亲自伺候在你们身边，你们多保重。”
话音未落，他直挺挺跪了下去。
“砰！砰！砰！”
三声响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声声入耳，震得人心发颤。
磕完头，他没有停留。
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无比冷峻。
“你们都走吧！”
“再也不要来我们家了，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他指向顾建国、陈小兰，声音低沉。
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
他迈开步子，径直走向呆坐在地上的顾建国，伸手就要去拉。
顾建国这才如梦初醒。
他惊恐地看着顾建军，那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大哥。
如今的目光里，除了冰冷，再无半分兄弟情谊。
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轰然崩塌。
那种被彻底抛弃的绝望，比李拐子的催债声，更让他肝胆俱裂。
他猛地缩起身子，开始在地上打滚。
哭喊着，哀求着，死活不肯出这个门。
他的哭声和挣扎，在空旷的堂屋里格外刺耳。
却再也激不起顾建军的半点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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