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寂灭星廷残骸形成的巨大门扉,虚空遁影梭仿佛驶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星骸古道那破碎的星辰与残垣断壁被彻底抛在身后,周遭再无任何实体物质,甚至连混乱的能量流都消失不见,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心悸的“空”。
这里的光线似乎被某种力量吞噬,遁影梭自身的灵光也显得黯淡微弱,仿佛随时会被这片黑暗同化。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感”笼罩着梭内的两人,仿佛连自身的修为、记忆、乃至存在本身,都在被这片虚无悄然消解。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钱多多声音发颤,紧紧抓住船舷,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惧的神色,“我的神识……好像探不出去多远就被吞掉了!灵力运转也滞涩了很多!”
林逍然神色凝重至极,他全力运转逍遥道心,才勉强抵御住那股无处不在的消解之意。内景天地在此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连太初归元力的流转都变得缓慢。他手中的“归墟引”此刻却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热感,光芒稳定,坚定地指向黑暗深处。
“这里……应该就是归墟之路的真正起点,或者说,是接近‘归墟之源’影响范围的边缘。”林逍然沉声道,他尝试操控遁影梭,发现飞梭在此地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降,每前进一分都需要消耗巨大的灵力。
“归墟之源……万法归宿,一切起点……”钱多多喃喃着百晓生曾说过的话,脸上血色渐失,“咱们不会直接被‘归宿’在这里吧?”
“凝神静气,守住道心!”林逍然低喝一声,声音中蕴含着一丝太初归元力,震得钱多多神魂一清,“归墟吞噬万法,但也孕育新生。若连这点侵蚀都抵挡不住,何谈探寻真相?”
钱多多闻言,猛地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膝坐好,运转功法,竭力抵抗着外界的消解之力。
遁影梭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艰难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前方极致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
那并非光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存在”。它像是一个无形的漩涡,静静地悬浮在虚无中央,缓慢地旋转着。随着遁影梭的靠近,林逍然和钱多多清晰地感觉到,自身所修的一切法则、灵力,甚至包括内景天地本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那个漩涡流泻而去!
不仅仅是他们,连遁影梭表面的符文、结构,都开始出现细微的崩解迹象!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万物回归本源的必然趋势!
“不行!再靠近我们都要被它‘化’掉了!”钱多多惊恐大叫,他感觉自己的金丹都在震颤,本源灵力蠢蠢欲动,几乎要破体而出。
林逍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他果断停下遁影梭,不敢再前进分毫。他死死盯着那个无形的漩涡,元神初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计算。
“这里还不是真正的归墟之源,只是其力量逸散形成的‘法则剥离场’。”林逍然很快得出结论,“任何具备‘秩序’形态的存在,无论是物质、能量还是法则,靠近它都会被强行分解,复归于最本初的混沌状态。”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掉头回去吧?”钱多多哭丧着脸,“归墟引可还指着前面呢!”
林逍然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回想起问道桥上的叩问,回想起自己“化归万法”的太初归元力本质。
“或许……并非要对抗,而是要‘融入’。”他缓缓道,“归墟化尽万法,而我的太初归元力,亦可化归万法,溯本归元。二者在本质上,或有相通之处。”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钱兄,你留在梭内,全力稳住遁影梭和自身。”林逍然吩咐道,“我出去试试。”
“什么?林兄你疯了?!”钱多多骇然。
“放心,我有分寸。”林逍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随即一步踏出了遁影梭的防护光罩。
刹那间,比在梭内强烈十倍的剥离感汹涌而来!林逍然感觉自己的肉身、灵力、神识,甚至内景天地,都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飞速消融!他不敢怠慢,立刻全力运转太初归元力。
混沌色的星辉自他体内涌出,不再是向外扩张防御,而是如同一个漩涡,与那归墟之力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共鸣。太初归元力主动引导、容纳着那无所不在的消解之力,将其纳入自身的循环体系。
过程凶险万分!那归墟之力霸道无比,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彻底化为虚无。林逍然的逍遥道心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与洞察,精细地调控着太初归元力的每一分变化,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渐渐地,那狂暴的剥离感开始减弱。并非归墟之力消失了,而是林逍然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他的太初归元力在归墟之力的冲刷下,变得更加精纯、凝练,仿佛去芜存菁,褪去了一层无形的桎梏。内景天地虽然依旧被压制,但其核心的道基之种与元神初胚,却在这种极限压力下,闪烁着更加纯粹的光芒。
他仿佛变成了一座桥梁,一端连接着自身的“秩序”,另一端连接着归墟的“混沌”。归墟之力不再仅仅是破坏,更成为一种淬炼。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归墟引猛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道信息流涌入他的识海:
“法则剥离场,归墟之径初试。勘破表象,触及本源,方有资格窥见归墟之秘。”
“引动汝之本源力,勾勒‘归墟印’。”
随着信息流,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代表法则生灭的基点构成的立体符文结构,出现在林逍然脑海中。那并非固定形态,而是一种动态的、不断演化的规则具现。
林逍然福至心灵,立刻明白过来。他悬浮于虚无之中,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内景天地,引动那经过归墟之力淬炼的太初归元力,依照脑海中那动态符文的指引,开始缓缓勾勒。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那归墟印仿佛拥有生命,每一笔划都需契合某种深奥的法则韵律,稍有差错,便会前功尽弃,甚至可能引动归墟之力的反噬。
时间在此地失去了意义。林逍然全部的精气神都凝聚在这枚符文之上。他的指尖流淌着混沌星辉,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蕴含道韵的轨迹。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笔落下,那枚由太初归元力勾勒而成的“归墟印”骤然亮起,散发出与前方那无形漩涡同源,却又多了一丝生机的气息。
归墟印成型的瞬间,前方那无形的漩涡微微一颤,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模糊不清的光门,在漩涡边缘悄然浮现。光门之后,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隐隐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蕴含无限可能的混沌色彩。
同时,林逍然感觉到,那笼罩四周的恐怖剥离感,对他而言骤然减轻了大半。
他缓缓睁开眼,长舒一口气,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明亮如星。他成功通过了这归墟之路上的第一次真正考验,并非依靠蛮力对抗,而是凭借对自身之道的深刻理解与契合。
“林兄!你成功了?!”遁影梭内,钱多多感受到外界压力的变化,惊喜地叫道。
林逍然返回遁影梭,点了点头,将方才的感悟简要说了一遍。
“归墟印……乖乖,听着就不得了。”钱多多看着林逍然,眼神充满了佩服,“那现在,咱们能进去了?”
林逍然望向那扇新出现的光门,感受着归墟引更加清晰的指引。
“嗯,走吧。”
遁影梭在他的操控下,小心翼翼地驶向那扇光门。当梭体接触光门的刹那,一阵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瞬间将遁影梭吞没。
下一刻,周遭景象天旋地转。他们正式踏入了通往归墟之源的下一段旅程,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法则剥离场更加未知、也更加接近世界本源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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