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大家都聚在福瑞堂守岁。
暂住侯府的吴瑾之，也被拉了过来。
总不能大过年的，让他自己在小院，孤零零的待着。
为免他拘束，林清颜和林清凝邀了他一起打麻将。
又叫了林清函作陪，兼教吴瑾之基本玩法。
其他人有的下棋，有的打牌，各自找事情打发时间。
不用问，麻将这东西，肯定是林清凝弄出来的。
前几年就在京城流传开来，如今正火速的向着全大楚扩散。
林清颜其实也算是个新手。
她第一世上学上班，平时没空玩，顶多在过年聚会的时候，陪着亲朋好友们消磨下时光。
距离她上次摸牌，也近三百年了。
四人打牌，林清颜全程在放水，林清凝却凭着运气一路在胡牌，另外两人几乎都没听过牌。
林清颜只好让林清凝去玩别的，换了林清雅过来。
世界女主的气运，那可不是轻易能比得过的。
她能顶住，那是因为有金手指傍身。
林清凝被驱赶，只好跑到董明珠他们的牌桌上，去看四位长辈打牌。
最后还坐在董明珠旁边，帮她出谋划策。
林清雅的运气就很一般了，所以不久之后，吴瑾之总算是胡了一把牌。
他一边洗着牌，一边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不远处的林清凝一眼。
然后又蹙眉看向，她身旁的董明珠。
母女两个正亲热的头挨头，小声说着什么。
为何明明不是亲生母女，轮廓却如此相似？
就连二人笑起来的模样，都没有丝毫差别！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又不由自主的，看向林清颜的脸。
林清颜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他，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吴瑾之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这个角度，跟自家妹妹更像了！
所以，谁才是他的亲表妹？！
他们侯府为何，要做出这般荒唐事？！
是欺她从小，没有亲娘在身边么？
她自己，又知不知道真相呢？
肯定是知道的吧？
她平时对他多有关心，还想把婚事都亲自揽下来。
若自己不是她的亲表哥，她又何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怎么了，吴举人？”林清颜看吴瑾之瞬间变了脸色，不由关心的问了句。
吴瑾之嘴唇哆嗦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林仙子，小生突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想跟您请教一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清颜点了点头，“可以，咱们去隔间坐坐吧。”
又对林清雅二人说：“你们先找人过来，替我们玩一会儿。”
说完，就带着吴瑾之出了大厅，进了隔壁房间。
红菱忙忙让人，端了两个碳盆过来，又上了热茶。
林清颜看吴瑾之全程很是沉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就让红菱也出去了。
免得吴瑾之再有什么隐私，不好宣之于口。
“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么？没关系，只要我能办得到。”林清颜主动开口问道。
吴瑾之看着她，眼中一片暗沉：“小生……想问，是不是……你才是我……”
林清颜看他眼中，似乎带着悲愤和心疼，瞬间醒悟过来，他大概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吧？
按理说，林清凝的长相，是继承了林承志和董明珠的优点，又把它们发扬光大。
所以表面上看来，母女俩并不是十分相似。
难道……
“是我的长相，让你想到了什么吗？”她问道。
吴姨娘去的早，就算她长得像吴家人，侯府其他人也不会发现。
“是！你长得和我妹妹，有两分相似！本来我也没多想，但那两位待在一起，一看就是亲母女！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在侯府，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在你没有如今的本事之前，又遭了多少罪呢？他们怎么敢……”
吴瑾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愤懑之情。
他只是觉得，她不该受这种委屈！
她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而已。
在那之前，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命格，她又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林清颜一瞬间，也有些哑然和心虚。
因为她也不清楚，原主当初背负着多大的压力，在负重前行。
她应该早就知道了真相，却谁都没有抱怨，努力学本事，努力回馈侯府对她的养育之恩，直至生命的结束。
她真的是个，向阳而生的好姑娘。
林清颜也明白，整个侯府的知情人，确实都是在利用原主，只为了保护真正的凤命之人。
就连郑老夫人对原主的疼爱，更多的可能是，愧疚之后的弥补吧？
只是时间长了，她渐渐的投入了太多感情，也就成为了习惯。
但这也才让原主越发的，对侯府割舍不下，心甘情愿的背负了，自己不该背负的命运。
那都是她的血缘亲人啊，他们确实利用了她，却又在尽量的弥补。
从小到大，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虽然这份好里，包裹了一颗毒药！
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咽了下去。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现在有能力了，要把他们都杀了来解恨吗？”
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她曾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以强凌弱，非君子所为！
她自认到了大楚朝后，杀的都是坏人，并没有不择手段的，去践踏生命。
所以，她没有回答吴瑾之的问题，因为她不是当事人，没办法给出正确的答案。
只想问问，若是别人落到和原主一样的处境，又该如何选择呢？
吴瑾之瞳孔一缩，杀了自己的亲人？
若是至亲之人倒行逆施，为非作歹，一个人能手刃亲人，或许还能被人赞一声大义。
但更多的人，许是会指责他猪狗不如。
因为弑亲，乃是十恶不赦的不孝之大罪。
于是，他也沉默了。
是啊，到底该如何做才对呢？
报复他们，向世人宣布真相？
然后呢，侯府犯了欺君之罪，被诛九族？
那么之后，她自己又能独善其身吗？
可是不报复他们，她心中的意难平，又该如何释放呢？
“表哥也不知道怎么选吧？”林清颜无奈的一笑。
“我也是呢！我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只能在有了能力之后，尽量让自己过的舒服些。”
“我并不想生活在仇恨之中，因为，就算把他们都杀了，我也不可能解脱！”
“大概往后余生，只会一遍遍回忆他们对我的好，然后自责，当初只为了一时之气，却弄的众叛亲离。”
“人性都是复杂的！在遇到需要选择的时候，两害相权取其轻，是人类的本能！”
“偌大的侯府，只是委屈了我一个，将来得到一份泼天的富贵，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若我能顺利熬到出嫁，说不定还能当个王妃，也是一位庶女能求到的，最好的婚事了！”
“就算将来身份曝光，还有位皇后姐妹保驾护航，也能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
只是，错就错在原主没熬过去，死在了悬崖之下。
才让人越发的意难平！
只是这个事实，她会告诉吴家人吗？
当然不会！
甚至侯府除了林清凝母女，别人也不会知道。
因为，她们只会更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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