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将墨涵架进卧室时,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地下室里蜷缩的姿态,膝盖抵着胸口,双臂紧紧环住腿弯。阳光透过落地窗泼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瑟缩了一下,将脸埋进臂弯里,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24小时的绝对黑暗,让他对光线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保镖松开手后,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佣人端来温热的姜茶和干净的衣物,轻声唤他“墨先生”,他没有任何回应,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直到佣人将姜茶递到他唇边,温热的气息触到他的皮肤,他才迟钝地抬眼,眼神涣散得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过了几秒才认出眼前的人是张妈。
张妈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不敢多言,只是将姜茶放在床头柜上,悄悄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墨涵一人,阳光在他身上流淌,却暖不透他骨子里的寒意。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那是在黑暗中反复抓挠墙壁留下的痕迹,指甲缝里还嵌着细碎的墙灰,掌心的旧伤因为用力攥拳又裂开了,渗着细密的血珠。
他维持这个姿势坐了整整一个上午,期间没有喝水,没有动过,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直到午后,房门被轻轻推开,李佑铭的脚步声传来,他才像被按了开关般,僵硬地抬起头。李佑铭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手里捧着一个丝绒盒子,脸上带着罕见的“温和”笑意,与地下室里那个冰冷的身影判若两人。
“身体好些了吗?”李佑铭走到他面前,将丝绒盒子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拿起那杯早已凉透的姜茶,对门外喊了一声:“再换杯热的来。”墨涵没有回答,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的路人。李佑铭也不介意,打开丝绒盒子,露出里面躺着的一块腕表——银白色的表盘镶嵌着一圈碎钻,表带是细腻的鳄鱼皮,表盘中央的指针缓缓转动,泛着冷冽的光泽。
“给你的。”李佑铭拿起腕表,拉起墨涵的手腕。墨涵的手腕纤细而冰凉,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因为长时间蜷缩而有些僵硬。李佑铭的指尖擦过他手腕上的旧伤,动作带着刻意的轻柔,将腕表慢慢扣在他的腕间。表带的鳄鱼皮贴着皮肤,却比地下室的水泥地还要冰冷,让墨涵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李佑铭牢牢按住。
“这是百达翡丽的限量款,全球只有三块。”李佑铭松开手,看着腕表在墨涵腕间熠熠生辉,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炫耀,“上次见你看财经杂志时留意过这款,知道你喜欢简约的设计。”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下次,别再做让我生气的事了。你喜欢看书,我已经让人在别墅后院动工了,建个私人图书馆,你想要的书,我都能给你弄来。”
墨涵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腕表上。银白色的表盘映出他苍白的脸,碎钻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想起地下室里无尽的黑暗和寂静,想起被雨水泡烂的纸条,想起逃跑时近在咫尺的自由——李佑铭用一块价值连城的腕表,一句“建图书馆”的许诺,就想抹平那24小时的折磨,想让他忘记自己是个被囚禁的囚徒。
这哪里是礼物,分明是一道冰冷的枷锁。李佑铭在用最奢华的物质告诉他:我能给你光明,给你书籍,给你世人渴求的一切;也能随时将你扔进黑暗,剥夺你的所有,包括呼吸的权利。腕表的指针每转动一下,都像在提醒他自己的处境——他是李佑铭的“藏品”,可以被精心呵护,也可以被随意丢弃,全凭对方的心情。
“谢谢。”墨涵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比在地下室里的啜泣还要微弱。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腕表的表盘,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恐惧还在,创伤还在,但他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浑浑噩噩。地下室的黑暗教会他,一味的软弱只会换来更残忍的对待,唯有将真实的情绪藏得更深,才能在这座牢笼里活下去,才能等待下一个逃跑的机会。
李佑铭显然对他的回应很满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带着占有者的亲昵:“好好休息,晚上我让厨房做你喜欢的糖醋排骨。”说完,他拿起丝绒盒子,转身离开了房间。房门关上的瞬间,墨涵脸上那丝刻意维持的平静瞬间崩塌,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疼痛让他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焦点,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恨意和戒备。
他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唯有腕间的腕表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像一个耻辱的印记。他尝试着摘下腕表,却发现表扣设计得极为精巧,没有专用的工具根本无法打开——李佑铭早就料到他会想摘下来,从一开始就没给过他选择的权利。
傍晚时分,张妈送来晚餐,糖醋排骨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是他以前最喜欢的味道。可他看着那盘色泽鲜亮的排骨,却没有丝毫胃口,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那香气让他想起李佑铭温柔的语气,想起腕表的冰冷,想起地下室的黑暗,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色,庭院里的玉兰树在余晖中摇曳,影子被拉得很长。可这美丽的景色落在他眼里,却没有丝毫暖意。他想起李佑铭说要建的私人图书馆,想起那些被烧毁的日记,想起颈间曾经戴过的狼头项链——李佑铭总是用这样的方式,用物质堆砌起一座华丽的牢笼,让他在其中慢慢麻木,慢慢忘记自由的滋味。
夜深了,墨涵躺在床上,没有开灯。腕表的指针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每一次转动都像在敲打他的心脏。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哭泣,也没有再愤怒地捶打墙壁,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天花板上的阴影。地下室的恐惧还在心底萦绕,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轻易尝试逃跑,必须更加谨慎,更加隐忍,在李佑铭的眼皮底下,悄悄积蓄力量。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间,将墨涵唤醒。他缓缓坐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目光下意识地移向腕间的腕表——指针指向七点整,精准而冰冷。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晨的微风带着草木的香气扑面而来,外面阳光灿烂,天空湛蓝,庭院里的园丁正在修剪花枝,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墨涵的目光从腕间的腕表慢慢移向窗外,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没能在他的瞳孔里留下丝毫光亮。那光亮仿佛被地下室的黑暗吞噬了,被腕表的冰冷冻结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腕表的表盘,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李佑铭以为一块腕表就能锁住他,以为一座图书馆就能让他屈服,可他不知道,在那24小时的黑暗里,他心底的反抗之火,早已在绝望中涅盘重生,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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