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整,别墅走廊的应急灯突然微弱地闪烁了三下,淡绿色的光晕在墙面投下晃动的阴影——这是安保系统自动维护启动的信号,和墨涵记了三个月的预警完全一致。他贴着楼梯扶手的阴影站直身体,背包的肩带勒进锁骨,却感觉不到丝毫重量。隔壁房间的呼吸声依旧均匀,李佑铭睡得很沉,大概还沉浸在“藏品彻底驯服”的安心里。
墨涵的脚步踩在楼梯转角的第三级台阶——这是他反复确认过的“静音台阶”,木质结构经过多年磨损,受力时不会发出丝毫声响。他的身体压得极低,右手始终握着外侧口袋里的塑料发卡,指尖的尖锐感让他保持着极致清醒。客厅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在倒数,他借着钟摆的阴影穿过客厅,沙发扶手挡住了最后一个未黑屏的监控镜头,这个角度是他用手机自拍无数次校准的安全区。
餐厅的长桌还留着晚餐的痕迹,张妈没来得及收的骨碟边缘凝着油渍,在应急灯下发着暗光。墨涵绕到餐桌另一侧,这里是庭院保安的视觉盲区——三年来他每次晚餐后“散步”,都会刻意观察保安的巡逻视线范围,早已在脑海里画出一张精准的“安全地图”。他能清晰听到岗亭里传来保安的哈欠声,夹杂着收音机里模糊的评书声,看来对方正处于深夜最困倦的时刻。
通往后院的玻璃门虚掩着,留着一道指宽的缝隙——这是他傍晚“帮张妈拿东西”时特意没关紧的,门轴早就被他用蜡烛油润滑过,此刻推开时只发出一缕几乎不可闻的气流声。后院的冷空气瞬间裹住他,带着湿土和腐烂落叶的气息,比别墅里的暖气更让他安心。他贴着围墙根移动,脚步避开石板路上的碎石,每一步都踩在草丛的软土上。
西墙的电网在夜色中泛着极淡的蓝光,墨涵抬头瞥了一眼上方的监控——屏幕已经出现雪花状的干扰,再过三十秒就会彻底黑屏。他没有停留,按照计划直奔后院侧门,王妈堆放的可回收垃圾纸箱果然还在,三个纸箱堆叠着挡住了侧门的一半,正好形成一道临时屏障。他蹲下身,后背抵住纸箱,右手伸进背包内侧的暗袋,指尖摸到那枚冰凉的复制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时,墨涵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三年的隐忍、三个月的铺垫,此刻都系在这枚小小的金属物件上。他轻轻转动钥匙,锁芯内部的弹子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后院里却像惊雷炸响。他猛地绷紧身体,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岗亭的评书声还在继续,别墅二楼没有任何灯光亮起,只有风卷着落叶擦过围墙的轻响。
侧门被他缓缓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门外的小巷黑得像墨,正是他无数次在地图上推演的逃生通道。但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转身绕到纸箱后方——那里藏着一个半人高的绿色大型垃圾箱,是物业统一放置的,专门收纳不可回收垃圾,周二清晨的清运车会优先处理这个箱子,这是他连续观察五周得出的结论。
垃圾箱的盖子虚掩着,散发出食物腐臭和旧物霉变的混合气味,呛得墨涵鼻腔发酸。他没有犹豫,先将背包举过头顶钻进去,再蜷缩身体靠在箱壁内侧,用提前藏在里面的废弃纸板盖住自己。纸板是他上周“整理书房废纸”时偷偷运到后院的,表面还沾着干涸的墨汁,正好能遮住他浅色的睡衣。
身体下方的垃圾松软却硌人,腐烂的果皮粘在裤腿上,旧塑料袋缠住了他的脚踝。墨涵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生理性的不适喊出声。他将背包抱在胸前,用外套裹紧,确保现金和假证不被污秽浸染。透过纸板的缝隙,他能看到侧门缓缓闭合的影子——是风在帮忙,也像是在为他的三年囚笼生活画上句号。
最初的紧张窒息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诞的安心。垃圾箱外的世界近在咫尺,岗亭的灯光、别墅的轮廓都清晰可见,却没人能想到这个污秽的容器里藏着一个渴望自由的灵魂。墨涵闭上眼睛,耳边传来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远处挂钟的滴答声渐渐重合。他想起三年前被扔进储藏室的黑暗,那时的恐惧和此刻的激动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墨涵猛地睁开眼,透过纸板缝隙看向巷口——一束强光刺破黑暗,是垃圾清运车的车灯。他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压得更低,背包顶在下巴上,挡住可能露出的轮廓。清运车的刹车声在巷口响起,车门打开的声音、司机的咳嗽声、机械臂启动的嗡鸣声,组成了他此生听过最动听的交响。
机械臂的金属爪抓住垃圾箱两侧时,箱体剧烈晃动了一下,墨涵死死抵住箱壁,避免身体碰撞发出声响。他能感觉到自己被缓缓抬起,别墅的轮廓在视野里越来越小,那道困了他三年的高墙,此刻像一块被遗弃的积木。当机械臂达到最高点时,他瞥见二楼李佑铭的房间依旧漆黑,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他真的骗过了这个掌控他三年的人。
“哗啦”一声巨响,垃圾箱里的“货物”被尽数倒入清运车的车厢。墨涵随着垃圾一起坠落,后背撞到车厢底部的金属板,传来一阵钝痛。他立刻蜷缩成一团,用纸板和垃圾将自己埋住,刺鼻的气味更浓了,却让他无比清醒。车厢里一片漆黑,只有顶部的透气格栅透进几缕微光,他能听到其他垃圾箱被倒入的声响,还有司机和助手的闲聊声。
“今天这箱挺沉,王妈家又攒了不少垃圾。”助手的声音带着困意。“别废话,早点弄完早点交班。”司机的回应伴随着引擎的再次启动。车厢开始剧烈颠簸,墨涵紧紧抱着背包,感受着车辆驶离小巷的方向——是朝着市中心,朝着地铁口,朝着他梦寐以求的自由。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眼泪却突然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灰尘滑落,在下巴尖凝成一滴,砸在满是污秽的裤腿上。
车辆驶上滨河路时,颠簸渐渐平缓。墨涵悄悄掀开纸板的一角,透过格栅看向外面——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路灯还亮着,却比深夜时多了几分暖意。他能看到早起的环卫工人在清扫街道,能看到早餐店的灯光亮起,能看到晨跑的人迎着微光奔跑。这些平凡的场景,是他三年来在别墅监控里无数次看到却无法触及的生活,此刻却真实地铺展在他眼前。
车厢里的垃圾随着车辆晃动,偶尔有塑料瓶撞到他的后背,他却毫不在意。他摸了摸贴身的内袋,假证还在,硬硬的卡片硌着胸口,却像一枚护身符。现金被包裹在防水塑料袋里,没有受到丝毫污染。那枚磨尖的塑料发卡还在外侧口袋,尖端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提醒着他这三年的隐忍和坚持。
车辆突然减速,墨涵立刻重新埋进垃圾里。他听到司机说:“前面就是中转站,先卸一半再去下一站。”车厢的后门缓缓打开,机械装置启动的声音响起,部分垃圾被卸了下去。墨涵屏住呼吸,感受着车厢的倾斜角度,确保自己不会被一同卸出。当后门再次关闭时,他松了口气——按照计划,中转站距离地铁口只有十分钟路程,这是他最佳的脱身时机。
车辆抵达中转站停下,司机和助手下车抽烟的声音传来。墨涵悄悄移动到车厢后门附近,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环境——中转站的保安正在远处的岗亭打盹,监控摄像头对着卸垃圾的区域,后门的位置刚好是盲区。他深吸一口气,拉开背包拉链,拿出那件灰色连帽外套,迅速套在沾满污秽的睡衣外面,戴上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当司机的脚步声靠近车厢时,墨涵猛地推开后门,像一道影子窜了出去。他弯着腰,沿着中转站的围墙根狂奔,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被远处的垃圾处理声掩盖。他没有回头,不敢看那辆承载着他逃离希望的清运车,也不敢看别墅的方向。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一直跑,跑到再也看不到那座牢笼的地方。
晨光渐渐穿透云层,洒在他奔跑的背影上。前方的地铁口已经隐约可见,早班的乘客开始陆续聚集。墨涵放缓脚步,混入人群中,帽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能感觉到心脏还在狂跳,却不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极致的激动和释然。三年的囚禁,无数个深夜的推演,此刻终于化作脚下的路,通向那片他渴望了太久的自由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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