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龙渊的出口并非来时路,在银霁残留意识的模糊指引下,顾玄一行人穿过一条布满发光苔藓的天然隧道,竟直接从断龙山脉另一侧的一处隐蔽山坳中走出,避开了可能仍在沉沙谷附近守株待兔的敌人。
重见天日,虽依旧是山脉深处,但感受着外界相对“稀薄”却清新的灵气,众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此行虽仅数日,却历经连番恶战,险死还生,最终顾玄突破元婴,神兵重铸,更是取得了救治星漪的关键之物。
没有片刻停歇,众人全力赶路,终于在第三日黄昏时分,悄然回到了望北城,回到了司徒影的那处别院。
跨院依旧安静,阵法完好,显然他们离开期间并未有人闯入。顾玄第一时间冲入安置星漪的房间。
床榻之上,星漪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透明,心口那枚凰灵彩鳞上的裂痕似乎又扩散了一丝,光芒愈发黯淡。顾玄看得心中一痛,不敢再有丝毫耽搁。
他小心翼翼地将盛满生命之泉的玉瓶取出,拔开瓶塞,一股浓郁至极的生命气息瞬间弥漫整个房间,让人精神一振。依照银霁之前传授以及自身理解,他先以自身温和的元婴灵力包裹住一滴泉水,缓缓渡入星漪眉心,滋润其近乎枯竭的龙魂本源。
如同久旱逢甘霖,那滴生命泉水融入的刹那,星漪微不可查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虽然并未苏醒,但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气息,明显稳定了一丝。
有效!
顾玄心中大定,开始耐心地、一丝丝地将生命之泉渡入。这个过程急不得,星漪龙魂受损太重,需以温和持续的方式滋养,方能不伤其根本。
司徒影、杨振、苏蝉皆守在外面,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时间一点点过去,玉瓶中的生命之泉逐渐减少,而星漪的脸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周身甚至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银色龙气。心口那凰灵彩鳞上的裂痕,在磅礴生命本源的滋养下,竟也开始缓缓弥合,重新焕发出温润的七彩光晕。
当最后一滴生命之泉融入星漪体内时,她周身猛地绽放出柔和的银色光华,一股纯正、清冷、却又带着新生般活力的龙威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虽不强横,却让院外的司徒影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紧接着,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如同月下寒潭般清澈纯净的银色眼眸,初时带着茫然与虚弱,待看清眼前之人是满脸关切与疲惫的顾玄时,眸中瞬间涌上了水汽。
“顾…玄…”她声音沙哑微弱,却带着劫后余生的依赖与喜悦。
“星儿,你终于醒了。”顾玄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轻轻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
“我…睡了很久吗?”星漪试图起身,却感觉浑身无力。
“不久,一切都过去了。”顾玄扶着她靠坐在床头,将一枚补充元气的高阶丹药喂她服下,“感觉怎么样?”
星漪微微闭目感应自身,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我的龙魂…非但伤势尽复,似乎…本源还壮大凝练了许多?这…这是如何做到的?”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龙魂比受伤前更加坚韧、纯粹,甚至对寒螭血脉的掌控都精深了一丝。
顾玄便将陨龙渊之行,遇到银霁长老,获得生命之泉等经历,简要告知了她,只是暂时隐去了银霁托付龙族秘辛以及自己身份等过于震撼的部分。
“银霁…长老?”星漪听到这个名字,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悲伤,“我…我好像梦到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无尽的冰雪…还有…悲伤的龙吟……”她抚着额头,似乎有些混乱。
“你伤势初愈,神魂尚需稳固,先别多想。”顾玄温声安抚,“银霁长老的龙魂我已暂时稳住,待你完全恢复,或许能从中知晓更多关于你寒螭一脉的事情。”
星漪乖巧地点点头,感受着体内蓬勃的生机与顾玄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充满了安宁。这一次生死边缘走一遭,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男子,已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时,司徒影等人也得知星漪苏醒,进来探望,房间内一时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
待星漪服下丹药,再次沉沉睡去巩固神魂后,顾玄与司徒影、杨振来到外间。
“恭喜青云道友,不仅修为大进,神兵在手,红颜亦得以康复,当真是否极泰来!”司徒影笑着拱手,语气真诚。此番经历,让他更加坚定了与顾玄交好的决心。
“此番多亏司徒少主鼎力相助。”顾玄郑重回礼,“此情,顾某铭记于心。”
“哈哈,道友客气,你我之间,不必见外。”司徒影摇扇笑道,“不过,经此一事,望北城乃至整个中州北部,恐怕都要因道友而震动了。顾家那边,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玄目光投向顾家别院的方向,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他如今已晋升元婴,手握弑神戟,更有星漪康复,苏蝉、杨振相助,以及司徒影这条线,已然有了直面顾家部分风雨的底气。前世的债,今生的仇,不能再等下去了。而且,银霁透露的关于龙族叛徒与天命阁勾结的信息,让他意识到,顾家内部的水,恐怕比想象中更深。顾倾颜、顾云飞,他们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道友若需帮手,我司徒家愿效绵薄之力。”司徒影立刻表态。
“暂时不必。”顾玄摇头,“这是我与顾家的私怨,司徒家不宜直接卷入。不过,或许需要少主帮忙留意天命阁以及……暗影殿的动向。”暗影殿的刺杀,他绝不会忘记。
“包在我身上!”司徒影拍胸保证。
是夜,月明星稀。
顾玄独自立于院中,手中摩挲着那块暗红色的骨片。修为突破至元婴,寂灭玄瞳再次增强,他尝试再次将神识沉入其中。
这一次,感受截然不同。之前那股狂暴混乱的冲击减弱了许多,更多的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虽然依旧残缺,却更加清晰。
他看到了更加完整的“葬星之仪”画面,看到了不止一条巨龙在星辰光柱下哀嚎崩解,其气运与本源被强行抽离,注入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金色晶石之中。他还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人影,穿着与如今天命阁风格类似却更加古老的服饰,正在主持着仪式,其中一人的侧影,竟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而在这些画面的最后,他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关键的信息——关于那暗金色晶石,也就是“葬星之仪”核心的最终去向线索!似乎指向了中州极南之地,一片被称为“万古葬土”的禁忌区域!
“万古葬土……天命阁的总坛,或者说,他们进行最终仪式的关键之地,难道就在那里?”顾玄心中震动,感觉终于触摸到了天命阁核心阴谋的边缘。
同时,他也感觉到,左眼空间内,那温养着的弑神戟微微震颤,与骨片中残留的某种气息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这柄曾饮尽龙血的凶兵,似乎对那葬星之仪,对那天命阁,有着天生的敌意与渴望。
前路已然清晰:先回顾家,清算恩怨,查明内部勾结真相;而后,携雷霆之势,剑指天命阁,直捣黄龙,阻止那窃运逆命的最终仪式!
他抬头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无尽夜空,落在了那片传说中的禁忌之地。
风暴,将从顾家开始,席卷整个中州。而他,顾玄,便是这风暴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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