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青金色的太极虚影,依旧高悬于希望田上空,缓缓旋转,洒下柔和而威严的光辉。它仿佛一个巨大的净化器,战场上狂躁的怨气被持续梳理、安抚,连空气都变得沉静了几分。
然而,神迹可以震慑灵魂,却无法立刻填饱肚子、治愈伤痛。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残酷的现实。伤者的呻吟声将众人从震撼中拉回。防线虽未破,但第一波的冲击已让守民们付出了惨重代价。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跄着从谷内奔出,穿越布满碎石与残肢的战场。
是阿卯。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粗布包裹,里面是刚刚蒸好的、还带着温热的杂粮饼。她的脸色比林晚好不了多少,眼中布满血丝,但步伐却异常坚定。她不顾流矢与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拼命朝着最前沿的阵地跑去。
她的丈夫,就在那里。
“大牛!大牛!吃的来了!”她嘶哑地喊着。
然而,当她跑到那个熟悉的、总是冲在最前面的高大身影背后时,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对她露出憨厚的笑容。
他依旧站着,手握着一柄缺口的长刀,如同雕塑般面向谷外,维持着冲锋的姿势。
“大牛?”阿卯的声音带上了颤抖,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
下一刻,那具魁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来。
“噗通”一声,砸起的尘土蒙上了阿卯的眼。他的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早已凝固,那双曾经充满生气和希望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那片青金色的天空。
阿卯僵住了,怀里的包裹“啪”地落地,杂粮饼滚了出来,沾满了泥土。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在她眼前静止、褪色。
就在这时,她宽大破旧的衣袍下,一个小小的、柔软的襁褓动了一下。一个被保护得极好的、约莫一岁多的女婴,因为母亲的剧烈动作和父亲的倒地而惊醒,发出了来到前线后的第一声啼哭。
随即,女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到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父亲,她似乎认出了那熟悉的轮廓,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清晰地喊出了人生中最早学会的那个词:
“爹……爹……”
这稚嫩而纯真的呼唤,在相对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清晰地传入了距离最近的一名联军年轻修士耳中。
他正举着剑,准备随着下一波命令冲锋。这声“爹爹”像一根无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的手猛地一抖,剑尖垂下了几分。他想起了自己离家时,尚在襁褓中的幼弟,想起了倚门相望的老母……他来这里,诛邪除魔,为何会听到敌人阵中婴儿呼唤父亲?
这真的是在诛邪吗?
林晚捕捉到了这一瞬的动摇!
她强忍着因力竭和悲伤带来的眩晕,声音透过阵法,清晰地传开,不再空泛地讲道理,而是直指人心:
“听见了吗?!你们挥剑面对的,不是妖魔,是别人的父亲、丈夫和儿子!他们身后,是等着他们回家的孩儿与妻子!”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面露迟疑的联军面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与火的质问:
“你们也有家!你们家中,难道就没有盼你们平安归去的父母妻儿吗?!今日你们为虎作伥,踏碎我们的家园,他日,谁敢保证你们的家园,不会成为下一个‘乱葬岗’?!”
“……”
联军阵中,一阵轻微的骚动。更多的人低下了头,或面面相觑。那高悬的太极图,那婴儿的啼哭,那女人绝望的沉默,还有林晚这诛心之问,共同构成了一种无法抗拒的道德拷问。
战争的狂热被冷却,个体的情感在苏醒。
阿卯仿佛没有听到这一切,她缓缓跪倒在地,用颤抖的手,轻轻合上了丈夫不肯瞑目的双眼。然后,她捡起一个沾满泥土的饼,死死攥在手里,仿佛攥着最后一点温暖。她没有哭嚎,只是将脸深深埋进女儿的襁褓,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无声的悲恸,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力量。
这一章,没有宏大的法术对决,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婴儿和一句“爹爹”构成的,最原始也最锋利的人性之剑,劈开了被阵营和口号蒙蔽的真相。希望的种子,不仅在理念中发芽,更在失去与守护的苦涩土壤里,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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