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命令迅速下达:“各部精锐,立刻向碎叶河支流‘断魂谷’集结!按原定计划!”
“东边部落,继续‘溃败’,把哈立德往谷里引!丢些破烂,让他们尝尝‘甜头’!”
“派精干斥候,往东边活动,务必‘让’哈立德的斥候‘截获’我们‘主力已东调抵御唐军’的假消息!”
“盐碱洼地的陷阱,再检查一遍!冰壳要薄得像一层纸!”
“弓月城附近的部落,坚壁清野,水井给我掺上马粪!渴死这些沙漠来的骆驼!”
一场针对哈立德的死亡陷阱,在这片古老而冷酷的草原上,悄然织就。
……
哈立德的大军,在葛逻禄人精心设计的“溃败”路线指引下,在阿史那·咄禄刻意散布的“主力东移”假情报迷惑下,如同被血腥味吸引的鲨鱼,一头扎进了碎叶河支流蜿蜒的河谷地带——当地人私下称之为“断魂谷”。
连日行军,寒风刺骨,重甲在身如同背负冰坨。
没有补给,携带的水早已喝干。
士兵们嘴唇干裂,随便抓把雪就往嘴里塞。
马匹也因啃食枯草而略显疲态。
寒风卷着枯草和沙砾,抽打在行进中的大食铁骑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呜咽。
哈立德派出去的斥候像猎犬般四散而出,不断将前方零星出现的葛逻禄游骑踪迹回报上来。
“报!前方发现小股敌军!”
“追!”
那是在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带。一支约莫百人的葛逻禄轻骑队伍,似乎正在驱赶着数十头瘦骨嶙峋的羊群。当他们远远望见大食前锋飘扬的黑鹰旗帜和阳光下耀眼的铁甲洪流时,瞬间慌乱起来。刺耳的呼哨声响起,葛逻禄人甚至顾不上驱赶羊群,立刻拨转马头,仓惶向丘陵深处逃窜。仓促间,几个葛逻禄人似乎因为过度紧张,连挂在马鞍上的备用箭袋都颠簸掉了,几顶破旧的毡帽被风吹落在地。
哈立德轻蔑一笑:“一群乌合之众!追!”
一支数百人的大食轻骑分队立刻追出,轻易地用硬弓射翻了几名落后的葛逻禄骑士,但箭矢似乎并未射中要害,落马者挣扎着很快被同伴拖上马背。
剩下的葛逻禄人更是亡命奔逃,消失在丘陵的褶皱里,只留下几顶毡帽、几个空瘪的皮水囊,还有那群茫然失措、咩咩叫唤的瘦羊。
士兵们哄笑着上前,像拾取猎物般捡起那些破烂。
一名满脸虬髯的骑兵,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他狞笑着,手中弯刀寒光一闪,精准地挑起地上那顶沾满泥污油垢、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毡帽,高高举起,像是展示一件稀世珍宝。他扯着粗嘎的嗓子,冲着同伴们嘶声喊道:“嘿!都睁大眼瞧瞧!这会不会就是葛逻禄可汗陛下仓皇逃窜时跌落的那顶‘王冠’?!”
“哄——!” 粗野的哄笑声如同滚雷般在骑兵队伍中炸开,瞬间压过了呼啸的寒风。笑声此起彼伏,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胜利者的洋洋自得,在枯黄的草原上放肆地回荡。
那些被缴获的羊群惊恐地咩咩叫着,被几个不耐烦的士兵粗鲁地用刀鞘驱打着、推搡着赶向队伍后方的辎重队。
很快,那里就传来羊只短促的哀鸣和刀刃切割皮肉的声音。
不多时,几口行军大锅里便飘散出寡淡的肉腥气。
士兵们一边分食着羊肉,一边依旧嘲笑着葛逻禄人——聊胜于无,权当是跋涉途中的一点消遣。
当这场“辉煌”的战绩传到中军,哈立德端坐在神骏的呼罗珊战马上,听着副官绘声绘色的禀报。
他那张古铜色、被风霜雕刻的脸上,那惯有的、如同鹰隼俯瞰猎物般的自信嘴角,向上勾起一个更深的、近乎冰冷笑意的弧度。
他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周围亲卫的耳中:“不堪一击。这些草原鼠辈的勇气,就像眼下这无边无际的枯草,”他抬手指了指脚下被铁蹄践踏成泥的衰草,“看似广阔,实则经不起一丝微风,轻轻一吹,便溃散得无影无踪。”
“将军英明!”
“早说了这些蛮子只会钻洞!”
“待我们冲进他们的老窝,看他们还怎么耍弄这些破毡烂羊的把戏!”
众将士立刻爆发出更响亮的附和与谩骂,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长矛,唾沫横飞,仿佛葛逻禄人的不堪一击已是板上钉钉的铁律,空气中弥漫着骄狂与对猎物即将灭亡的笃定。
那份对敌人彻底的不屑,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蔓延开来。
一天后,在一片开阔的河滩地上,斥候又发现了一支规模稍大些的葛逻禄队伍,约有两百骑。
几辆破旧的大车陷在河滩的泥泞里,车上堆着些颜色黯淡、打满补丁的毡毯和几捆看起来品质极差的羊毛。
周围的葛逻禄人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将车轮推出来。
大食前锋的出现,如同沸水泼进了蚂蚁窝。
葛逻禄人惊恐地尖叫着,顾不得车辆辎重,纷纷跳上马背,甚至有人直接从陷住的车旁抢过马匹就跑。
混乱中,几张破毡毯被拖拽下来,掉在泥水里;一捆劣质羊毛散开,被马蹄踢得四处飞扬。
大食骑兵轻松地策马冲了过去。
几个来不及上马的看起来老弱不堪的葛逻禄牧民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被不耐烦的骑兵驱赶开。
士兵们饶有兴致地翻看着那些被遗弃散发着霉味和羊膻气的旧毡毯、粗糙扎手的劣质羊毛。
有人甚至从一辆倾倒的车厢角落里,翻出一个瘪了一半的皮酒囊,里面装着浑浊发酸的劣质马奶酒。
“这就是他们的食物?”一名军官用靴尖嫌弃地踢了踢地上那捆散开的、夹杂着草棍和泥沙的劣质羊毛,又瞥了眼旁边那个破裂皮囊渗出的、散发着浓烈酸腐气味的浑浊液体,满脸毫不掩饰的鄙夷,“一股子牲口圈的味道!难怪他们要在吐蕃人和大唐之间像墙头草一样摇摆不定……穷得叮当响,只能靠舔强者的靴子讨食!”
这番刻薄的评价立刻引来周围士兵们一阵低沉的哄笑,仿佛印证了他们心中对葛逻禄人“卑劣弱小”的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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