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踩着田埂回家时,眼瞅着村里的庄稼收得差不多了——金黄的稻垛早堆进了各家粮仓,只剩零星几亩地还留着稻茬。
可自家那片田还留着稻,只因父亲王大海只请了三天秋收假,地里的活刚开了头,厂子里的催工电话就追了过来,硬是把人从田埂上拽回了流水线。
桃花看着那亩没收完的稻子,心里的火气就没断过,在家骂了王大海不下三遍。男人回家这几天,白天扎在地里割稻、打谷,累得沾床就睡,夜里连句热乎话都顾不上说。
虽说他带回的工钱填实了家里空了许久的钱袋子,却填不满她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寂寞。她本以为等庄稼收完,日子能松快几天,夜里好歹能跟男人说说话、解解闷,好好温存一番。没成想厂里一个电话,刚冒头的念想就被浇得稀碎。
气头上的桃花在家躺了一整天,地里的稻子懒得管,厨房里的锅灶也冷着。儿子小波饿得实在扛不住,自己揣着零钱去村口小卖部买了包方便面,开水一泡,香气飘满了屋子。
桃花闻着那股子调料味,心里咯噔一下——再怎么跟男人置气,也不能亏了孩子。她翻身坐起来,朝客厅喊:“小波,别光吃这个,没营养!妈给你煎两个鸡蛋去!”说着就扎进厨房,油锅滋滋响起来,心里的火气也跟着消了些。
第二天一早,桃花蹲在门口琢磨着要不要请收稻机收稻子,就看见美芽挺着大肚子从村口走过来。那肚子看着挺显眼,可瞧着步态还轻快,离生产应该还早。
桃花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明天叫个割稻机来,收稻子时让美芽搭把手推推车、搬搬袋子就行,总比自己一个人强——至于她那放假的儿子,早不知道野到哪去疯玩了,喊都喊不回来。
“美芽!正好你回来了,走,跟我去田里搭把手!”桃花说着,推起墙角的板车就往田埂走。美芽点点头,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田里忙碌的村民瞧见美芽的肚子,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这美芽,肚子长得真快!”“今年正月才相的亲吧?这就有了?”“好像还没办婚事呢!”“现在的年轻人都兴这个,先生娃再结婚!”
那些话像小石子似的落在身后,美芽假装没听见,脚步没停,跟着桃花走到自家田里。割稻机刚轰隆隆地离开,地里只剩细碎的稻草,几袋装满稻谷的尿素袋子鼓鼓囊囊地立在干硬的土地上,袋口扎得紧紧的。
“来,美芽,你帮我撑着点袋子角,咱把这些抬到板车上,一会推回家晾着!”桃花说着先弯下腰,双手抓住袋子没扎口的两个角,指节都攥得发白。美芽也慢慢弯下腰,尽量让肚子避开地面,双手紧紧扣住扎紧的袋口,两人一左一右,借着劲把沉甸甸的袋子往上抬,袋子擦着地面晃了晃,总算稳稳地放到了板车上。如此反复抬了几次,桃花终于直起身揉了揉腰,看着美芽额角沁出的细汗,说:“总算搬完了,歇口气吧,一会咱推回家。”
美芽轻轻点了点头,腰杆一寸寸地往上挺——沉甸甸的肚子像坠了块铅,每动一下都让她格外吃力。她下意识用左手死死抵住后腰撑住力道,腾出右手,笨拙地抬起衣袖蹭了蹭额角的汗。
方才田埂上议论的村民早已散了,各自埋首于农活里。美芽心里门儿清,乡野间的闲言碎语本就三分热度,不过是农人间打发时光的谈资,等真正为了生计忙得脚不沾地,这点嚼舌根的功夫,早被沉甸甸的日子冲得没影了。
在农村,像美芽这样没结婚就大起肚子的比比皆是,在这靠天吃饭的田垄上,像美芽这样揣着大肚子还下地的妇人,也实在不算稀奇。
庄稼人骨子里就带着股“皮实劲儿”,风里来雨里去惯了,没城里人格外金贵的娇气,日子再重,咬咬牙也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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