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逃生通道的尽头，并非直接通向地表，而是一处更加隐蔽、早已废弃多年的地下管网交汇处。潮湿、锈蚀和浓重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了几十年前。
沈砚没有丝毫停留，凭借记忆和护目镜上调取的陈旧城市结构图，在迷宫般的管道和坍塌的砖石间快速穿行。顾临渊紧随其后，扛着昏迷的样本，同时还要分神用灵力小心隔绝外界可能存在的能量追踪，负担极重。
“你确定是这里？”顾临渊在穿过一道需要侧身才能通过的金属裂缝时，忍不住低声问道。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连无处不在的“灵障”背景噪音在这里都微弱到近乎消失。
“Lambda系列早期废弃实验场之一。”沈砚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洞，“‘彼岸’崛起后，这里的所有数据和痕迹都被刻意抹除，连城异办的档案库中也只有代号而无具体坐标。理论上，它不存在。”
他停在一面布满锈迹和苔藓的混凝土墙壁前，伸手在几个看似随机分布的凹陷处按特定的顺序和力道按压。没有炫目的科技光芒，只有机括沉闷的转动声。墙壁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入口，一股混合着消毒水陈旧气味和某种能量枯竭后特有腥甜的冷风从里面涌出。
“欢迎来到……归墟。”沈砚侧身让顾临渊先进入，自己则快速在入口处布置了几个微型的动态感应器和能量扰断器，然后才跟了进去，墙壁在身后无声合拢。
内部是一片广阔的黑暗。沈砚激活了手臂上的照明模块，一道冷白色的光柱划破沉寂，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巨型研究所废墟。布满灰尘的复杂仪器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般沉默矗立，断裂的线缆从天花板上垂落，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器皿和无法辨认的金属零件。空气凝滞，能量水平低得异常，仿佛一个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能量真空带”。
“这里的残余能量场经过特殊处理，会吸收并中和大部分外部探测信号，尤其是与‘彼岸’及城异办技术同源的频率。”沈砚解释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引起轻微的回响，“这也是它能隐藏至今的原因。”
顾临渊放下样本，仔细感知着周围，眉头微蹙：“好强的‘死寂’感……连天地灵气在这里都近乎枯竭。这地方……不像是正常的实验室。”
“Lambda系列的研究方向本就偏向禁忌。”沈砚走向一个布满灰尘的主控制台，尝试接通备用能源。几声噼啪作响的电火花后，几盏应急灯挣扎着亮起，投下昏暗摇曳的光晕，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诡谲。“他们试图剥离并量化灵魂，创造纯粹的‘意识载体’和‘能量源’。这里的‘静默’，是无数次能量抽干和意识湮灭实验后的残留效应。”
他快速检查了几个尚能运行的监测探头，确认整个设施内部没有其他生命迹象和近期活动痕迹。“暂时安全。但这里的备用能源撑不了多久，我们需要尽快建立独立的能源和防御系统。”
两人立刻分工合作。顾临渊利用废墟中尚存的金属结构和残存符箓基础，开始在几个关键入口布置结合了阵法与现代干扰技术的警戒陷阱。而沈砚则从携带的微型设备中取出零件，组装一个小型的、以灵韵电池（从小辉残魂稳定场拆解改造）和环境中微弱游离能量为补充的独立供能单元，并尝试接入废墟中部分尚且完好的内部网络节点，试图从中挖掘可能残留的、未被完全销毁的数据碎片。
样本被安置在一个相对干净角落的拘束椅上，他后颈的烙印在进入这个“归墟”之地后，活性似乎受到了明显的抑制，光芒变得更加黯淡。
忙活了几个小时后，一个简陋但功能相对齐全的临时据点初具雏形。独立供能单元提供了最低限度的照明和设备运转电力，顾临渊的防御阵法也布置完毕。
沈砚坐在主控台前，屏幕上正缓慢地解析着从废墟网络深层挖掘出的、一些残缺不全的日志片段和数据流。由于损毁严重，信息支离破碎，大多是些无法连贯的代码片段、能量读数波动图，以及一些意义不明的短句：
【…Lambda-7…容器稳定性…低于阈值…】
【…能量反噬…样本…失去连接…】
【…‘归墟’协议…启动…】
【…代价…过于…】
顾临渊走到他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不安的碎片：“找到什么有用的了吗？”
沈砚摇了摇头：“数据损毁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但可以确定，这里进行的实验非常……激进。而且，似乎发生过大规模的、失控的能量反噬事件。”他指向一条关于“归墟协议”的残破记录，“这个协议可能是一种极端情况下的安全措施，或许与这里独特的‘静默’特性有关。”
他的目光投向黑暗的废墟深处：“我需要找到中央服务器阵列的物理位置，也许能从硬盘残骸中恢复更多数据。那里可能保存着Lambda系列最核心的研究记录，包括……关于我自身‘模板’来源的线索。”
就在这时，被拘束的样本突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身体开始轻微挣扎。
两人立刻警惕地看过去。样本似乎正在从强制镇静中苏醒，但他后颈的烙印依旧处于被抑制状态。
顾临渊走近几步，灵力感知仔细扫描着样本的状态：“烙印没反应，是他自身的意识在恢复……等等……”
他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灵魂波动……有点奇怪。在这种‘静默’环境里，他灵魂深处好像有某种……非常微弱的、不属于烙印的能量印记，在……发光？”
沈砚也立刻调取了样本的生命监测数据，发现他的脑波活动出现了一种奇特的、规律性的低频振荡，这种振荡与他灵魂层面那个新发现的微弱能量印记产生了同步。
“是某种……潜意识共鸣？”沈砚皱眉，“这个印记……不是‘彼岸’的产物。结构更古老，更……内敛。”
样本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像是在梦呓：
“…塔…通天…不要…回去…”
沈砚和顾临渊同时一震！
通天塔！
样本在无意识状态下，提到了“彼岸”那个神秘计划的代号！
“他能感知到‘通天塔’？”顾临渊难以置信，“通过那个古老的印记？”
沈砚迅速记录下样本的脑波模式和那个微弱印记的能量特征：“这个印记，可能是一个钥匙，或者一个……坐标。‘彼岸’在他身上植入烙印，也许不仅仅是为了控制或测试，还可能想利用这个古老的印记做些什么……”
线索似乎又多了一条，但也更加扑朔迷离。这个意外被抓来的样本身上，竟然藏着可能与“通天塔”直接相关的秘密？
归墟之地的死寂中，仿佛有新的暗流开始涌动。他们躲入了最深的阴影，却发现阴影本身，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砚站起身，看向废墟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
“准备一下，”他对顾临渊说，“我们去服务器阵列。答案，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埋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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