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域飞舟“逐星者”号,如同一叶孤舟,驶入了名为“虚无裂痕”的险峻星域。
这里的景象与之前航行过的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没有璀璨的星辰,没有绚丽的星云,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仿佛能将一切光线和希望都吞噬的绝对黑暗。偶尔有一些扭曲的、如同疤痕般的空间裂隙一闪而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波动。这里的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而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惰性”,仿佛失去了活力,难以被修士吸收炼化。
飞舟不得不开启了最强的防护阵法,船体表面的符文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如同在无尽深渊中艰难前行的萤火。
船舱内,大部分乘客都选择待在各自的房间,默默修炼或休息,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危险。这种环境让人本能地感到压抑与不安。
傅长安与林晚秋所在的房间内。林晚秋正在闭目凝神,她的冰魄星辰诀在这种环境下运转得颇为滞涩,需要付出比平时多倍的心力。而傅长安,则手握那枚墨渊赠与的、记载着“轮回天尊”感悟碎片的玉简,心神沉入其中。
玉简中的信息并非系统的传承,而更像是一些断续的思绪、模糊的景象和直指本源的疑问。
【……万物皆循轮回,生住异灭,成住坏空。然,此轮回是闭合之环,还是螺旋之梯?若为环,终点即是起点,一切挣扎意义何在?若为梯,推动其上升之力,又从何而来?】
【……寂灭非空,乃万物信息之最终沉淀态。然,信息可湮灭,亦可重组。重组之‘序’,源自何处?是更高层面的意志,还是……宇宙自发的‘求生’本能?】
【……曾窥见一隅,有文明以星辰为算筹,以法则为代码,试图重构宇宙常数,延缓终末之临。彼等称其为‘纪元工程’……然,终似镜花水月……】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惊雷般在傅长安脑海中炸响!它们与他自身的“星寂道痕”、与纪元碎片承载的生灭、与混沌星宇之道的包容与归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冲击!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隐约的道路,一条超越个体力量、触及世界运行规则的路径。墨渊所说的“星海沉寂”、“新的变数”,似乎在此刻有了一丝模糊的轮廓。
“纪元工程……重构常数……”傅长安喃喃自语,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不再是单纯的追求个人力量的长生久视,而是一种更宏大、更根本的探索。他的“锦鲤”运气,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机缘,是否也与这冥冥中世界的“自救”有关?
就在他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之际,飞舟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比穿越陨石带时更加猛烈!
呜——!
刺耳的警报再次响彻船舱!
“警告!遭遇未知强引力源干扰!警告!探测到超高能生命体反应接近!警告!防护阵法过载!”
傅长安与林晚秋瞬间来到舷窗前,只见飞舟前方的黑暗中,一个无比庞大的阴影正缓缓浮现!那阴影之大,仿佛一颗小型的行星,其轮廓在绝对黑暗中难以看清,只能感受到一股蛮荒、古老、仿佛来自宇宙初开时的恐怖气息!
随着它的靠近,飞舟周围的“虚无”仿佛活了过来,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飞舟的防护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声响,明灭不定!
“是……是生活在虚无裂痕深处的‘星海古兽’!”有见识广博的乘客发出了绝望的呻吟,“这种东西不是早就绝迹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头古兽的气息,远超之前在迷途星尘遭遇的那头,其威压甚至让傅长安都感到了致命的威胁!这绝非金丹甚至元婴能够抗衡的存在!
飞舟的船长,一位金丹巅峰的老修士,声音带着绝望通过传讯法阵响起:“诸位道友!吾等遭遇灭顶之灾!此兽非人力可敌!飞舟动力核心即将过载崩毁,诸位……各自逃命吧!”
绝望的气氛瞬间弥漫了整个飞舟!
然而,在这极致的危机与混乱中,傅长安怀中的纪元碎片,却再次传来了异动!这一次,并非指向某种宝物,而是散发出一股微弱却异常坚定的波动,仿佛在安抚,又像是在引导!
与此同时,傅长安敏锐地感觉到,那头缓缓逼近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星海古兽,其巨大的、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眸,似乎……穿透了飞舟的壁垒,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暴虐,没有贪婪,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疲惫,以及一丝……探究与希冀?
紧接着,一个苍凉、古老、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傅长安的脑海:
【…火种…承载者…你的身上…有‘祂’的味道…还有…不同的‘路’…】
【…这片海…太老了…太累了…‘灵’在沉睡…‘能’在枯竭…循环…即将断裂…】
【…告诉‘祂’…旧路…已尽…】
这意念模糊不清,充满了疲惫与沧桑,仿佛跨越了无穷岁月而来。伴随着意念,还有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却又异常温和的信息流,试图涌入傅长安的识海!
这信息流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传承?或者说,是这头古老存在,在寂灭之前,想要传递出去的某种警示或记录!
傅长安心神剧震!他瞬间明白了许多!
这头星海古兽,并非来袭,而是将死!它是感受到了纪元碎片的气息,以及他身上那不同于此方世界传统修炼体系的“混沌星宇”之道,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前来进行这一次跨越种族的交流!
它所提及的“祂”,很可能就是世界意志(天道)!而“灵能枯竭”、“循环断裂”,正印证了墨渊长老隐晦提及的“星海沉寂”!
他的“好运”,在此刻再次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显现——让他在这绝境之中,接触到了世界真相的冰山一角!
“我该如何做?”傅长安尝试以神念回应。
【…接受…记录…然后…活下去…走通…你的路…或许…能点亮…新的…星炬…】
那苍凉的意念越来越弱,伴随着这股意念,那股庞大的信息流终于冲破了傅长安识海的防线,烙印其中。与此同时,星海古兽那庞大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化,仿佛要融入这片绝对的黑暗,归于永恒的寂灭。
而它对飞舟的引力束缚,也随之消失。
飞舟上的乘客们,只看到那恐怖的古兽阴影在靠近后,并未发动攻击,反而莫名其妙地开始消散,最终彻底消失在虚无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巨大的困惑交织在每个人心头。
只有傅长安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原地,闭目消化着脑海中那庞杂而古老的信息流,里面包含着这头古兽漫长生命中对宇宙、对灵能、对寂灭的观察与感悟,虽然残缺,却价值无量。
林晚秋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傅长安缓缓睁开眼,眸中仿佛有无数古老的星辰轨迹一闪而逝。他摇了摇头,望向古兽消失的那片虚无,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我没事。”他轻声道,“只是……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前方的路,依旧充满荆棘,但目标,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拯救世界?不,或许是……为这个即将沉寂的宇宙,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而他,这个被世界赌上一切气运的“火种”,将用他的方式,成为那个执掌“纪元灵纲”的……工程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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