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李洛紧握着那枚刻有母亲字迹的玉简,心潮翻涌,几乎难以自持。失踪多年的母亲,竟然以这种方式传递信息?她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父亲又在何方?那神秘女修是谁?为何要帮自己?
无数疑问瞬间填满了他的脑海,但最终都化为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去古澜界域,去坠星湖!
云渺大师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震惊,但她很快恢复了清冷的神情,目光在李洛手中的玉简和那块黑色石板上扫过,沉吟道:“令堂能留下此等线索,且通过拍卖会这种方式传递,显然处境特殊,或许在躲避什么,亦或是……受限于某种规则,无法直接现身。”
她看向李洛,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李大师,此事愈发复杂了。古澜界域本就与古墟战场接壤,局势混乱,如今又牵扯到令尊令堂……你若执意前往,务必万分小心。我万丹塔可以提供便利,但有些风险,需你自行承担。”
李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将玉简和石板小心收起,沉声道:“云渺大师,你的好意与提醒,李洛心领。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这坠星湖,我必去无疑。关于合作与通道之事,还请明言,我需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何种帮助?”
云渺大师微微颔首,对李洛的果断与清醒表示赞许。她示意那位长老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契约玉册,上面以道纹铭刻着条款。
“我万丹塔,确切说是我丹心谷一脉,可以动用一条隐秘的跨域古传送阵,将大师与星瑶仙子安全送至古澜界域‘天丹城’分塔。此阵启动一次消耗巨大,且需要特殊信物与权限,寻常情况绝不开启。”云渺大师解释道,“作为交换,我希望大师能立下心魔誓言:第一,在古澜界域,若遇到与我丹心谷祖师‘丹辰子’相关之物、信息或传承,需尽力获取并交还给我方,我方会给予相应补偿;第二,若大师在古墟战场边缘,发现与《太初丹经》来源或上古丹道传承有关的线索,需与我方共享;第三,他日若丹道有成,需为我丹心谷炼制三次丹药,品级不低于六品。”
条件不算苛刻,甚至颇为公道。显然,云渺大师及她背后的丹心谷,更看重的是李洛《太初丹经》传承者的身份以及潜在的丹道前途,以及探寻祖师下落的可能,而非短期利益。
李洛仔细阅读契约条款,确认无误后,点头道:“可以。但我需要加上一条:若涉及我父母安危或我自身核心传承之秘,我有权拒绝或延后履行部分条款。”
“合情合理。”云渺大师爽快答应,玉手轻点,契约条款随之修改,双方以精血与神魂印记缔结契约,受心魔与大道约束。
契约成立,双方关系更进一步。
“传送阵需三日时间准备与定位。这三日,大师可在此处静室休息,绝无人打扰。所需物资,可列出清单,我会命人备齐。”云渺大师做事雷厉风行,“另外,关于那黑色石板,大师可先行研究。若我所料不差,此物或许不仅是信物,本身也可能隐藏着信息。”
李洛谢过,与星瑶被引至拍卖场深处一间更为隐蔽、灵气充沛且布满禁制的静室。云渺大师亲自在静室外又布下几重阵法,确保安全无虞。
静室之内,李洛先是仔细感应,确认没有隐患后,才再次取出玉简与石板。
玉简中的信息简单直接,母亲的笔迹他绝不会认错,那股熟悉的、带着温柔与坚韧的神魂印记也做不得假。这让他心中稍安,至少证明母亲在留下信息时,尚还安全。
“古澜界,坠星湖,湖底有信。勿信旁人,速来。——母字”
“勿信旁人……”李洛咀嚼着这四个字。母亲在提醒他警惕?难道连万丹塔、丹心谷也不能完全信任?还是说,有更隐蔽的敌人在侧?那转交石板的神秘女修,母亲是信任的,还是被利用?
暂时没有答案。他将目光投向那块黑色石板。
石板约一尺见方,入手冰凉,非金非玉,质地致密坚硬。表面布满杂乱无章的划痕,像是被随意刮擦过,神识探入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反应。父亲曾短暂持有?有何特殊?
李洛尝试注入混沌龙力,没有反应。注入归墟剑意,依旧如故。甚至连新得的混沌净世炎,也未能引动其分毫。
“器灵前辈,你可识得此物?”李洛沟通混沌镇狱鼎。
器灵沉寂片刻,似乎在感应:“此物……材质特殊,似是‘永黯星核’的碎屑掺杂了某种‘界膜胎衣’炼制而成……这两种东西,都极难获取,通常用于……制作最高等级的跨界传讯符或……定位信标。其上的划痕……非自然形成,也非文字,倒像是……空间道痕的紊乱烙印?”
空间道痕紊乱烙印?李洛心中一动。他尝试以自身对空间的理解(太虚龙游步有所涉及),调动一丝混沌龙力,模拟空间波纹,轻轻拂过石板表面。
嗡!
石板微不可查地震动了一下,表面那些杂乱的划痕,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慢地移动、重组!最终,形成了一副比玉简中更详细、更立体的星图!星图的核心,正是古澜界域边缘的“坠星湖”,而湖底某个位置,被清晰地标注出一个光点。同时,星图旁边,浮现出几行细小的、由空间道痕构成的文字:
“洛儿,见此信时,我与你父应已不在下界。暗墟之网,远超你想象,下界诸多势力,或明或暗,皆有其影踪,勿轻信。此石板乃你父偶得,可屏蔽部分天机探查,亦是开启‘坠星湖底秘匣’之钥。秘匣中有我留予你之物及部分真相。然,欲得秘匣,需先破‘三星镇湖阵’,此阵乃上古遗留,与星辰相关,或可借瑶儿之力。取得之物后,速离古澜,未达不朽,莫再探寻我等下落,切记!——母留。”
不在下界!父亲母亲已前往上界?!
李洛心神剧震!虽然早有预感,但得到母亲亲口证实,依旧让他心绪难平。暗墟之网遍布下界?难怪母亲叮嘱“勿信旁人”!三星镇湖阵?需要星瑶的星辰之力?
他将石板递给星瑶,并转述了其中信息。
星瑶仔细观看星图与文字,秀眉微蹙:“伯母他们……已经去了上界吗?暗墟的势力竟然渗透如此之深……三星镇湖阵,我似在《周天星辰引》的杂篇中见过记载,乃是以三颗特定星辰之力为引,勾连地脉,形成的封镇之阵,破阵需同时引动对应星辰之力,干扰或逆转其运行轨迹。若那坠星湖真是星辰坠落形成,此阵威力恐怕不小。”
她看向李洛,眼神坚定:“破阵之事,交给我。得到伯母所留之物后,我们便离开古澜界域吗?”她看出李洛眼中的不甘。
李洛沉默良久,缓缓摇头:“母亲让我未达不朽,莫再探寻。但……至少我要知道,他们因何而去上界?是否安全?暗墟到底在谋划什么?这‘部分真相’,我必须知晓。之后……我会尽力提升实力。不朽境……我会达到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既然父母已在上界,那他的目标便更加明确——尽快突破不朽,飞升上界,一家团聚!而在这之前,他需要力量,需要积累,需要弄清父母面临的敌人究竟有多可怕。
三日期限,李洛并未浪费。他一边与星瑶研讨“三星镇湖阵”可能的破解之法,一边利用混沌镇狱鼎的时间加速,继续巩固修为,熟悉新得的混沌净世炎,并尝试将一丝净世炎意融入归墟剑道与混沌龙皇拳中,创出更适合应对暗墟邪祟之力的招式。
同时,他也通过云渺大师,搜集了更多关于古澜界域,尤其是坠星湖附近的情报。坠星湖位于古澜界域西北边陲,传闻是上古时期三颗大星碰撞坠落后形成的奇异湖泊,湖水蕴含星辰精粹与混乱的星辰之力,环境特殊,寻常修士难以深入。附近有一中型宗门“落星宗”盘踞,其功法与星辰相关,或许与那镇湖阵有些关联。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云渺大师亲自引领李洛二人来到拍卖场地底深处。这里有一座完全由星辰陨铁构筑的古老祭坛,祭坛上镌刻着复杂无比的空间阵纹,四周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散发着空间波动的“虚空晶石”,价值连城。
“此阵乃上古遗留,一次最多传送三人,定位天丹城分塔。期间会有些许空间颠簸,但安全无虞。”云渺大师将三枚散发着清香的“定神丹”递给李洛和星瑶,“服下此丹,可护持心神。祝二位一路顺风。我已传讯天丹城分塔主事照应,但到了古澜界域,一切还需小心。”
“多谢云渺大师。”李洛与星瑶服下丹药,站上祭坛中央。
云渺大师与几位长老同时催动法诀,磅礴的能量注入祭坛。虚空晶石一颗接一颗亮起,空间阵纹如同苏醒的巨龙,开始旋转、轰鸣!
刺目的银白色光芒将李洛二人彻底淹没!
强烈的失重感与空间撕扯感传来,但都被定神丹的药力与二人自身的修为化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许久。
光芒散去,脚下传来坚实的感觉。
李洛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另一座风格相似、但略显古朴的传送阵中。周围是一座石质大殿,空气中弥漫着与玄黄界域略有差异的灵气,更加清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星辰气息。
这里,便是古澜界域,天丹城万丹塔分塔!
两人刚踏出传送阵,一位早已等候在此、身着丹袍、气息渊深的老者便迎了上来,正是此处分塔塔主,一位五品巅峰丹师,修为界主后期。
“可是李洛大师与星瑶仙子?老夫丹尘子,奉云渺塔主之命,在此恭候。”老者态度恭敬,显然已得到吩咐。
“有劳丹尘子塔主。”李洛拱手。
“大师客气。云渺塔主已交代,大师在此一切需求,我等尽力满足。此处绝对安全,大师可放心歇息。”丹尘子将二人引至塔内最高级别的客院,并奉上准备好的古澜界域详细地图与近期情报汇总。
李洛无心休整,直接在地图上找到了“坠星湖”的位置,距离天丹城约有半月路程(以界主中期常规遁速计算)。
“我们即刻出发。”李洛对星瑶道。母亲留下的信息让他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赶到坠星湖。
丹尘子见状,也不多劝,只是提醒道:“大师,坠星湖位于边陲,附近有落星宗,此宗近日似乎不太平静,传闻与另一势力‘血河殿’有所冲突,大师前往还需留意。另外,古澜界域近来暗流涌动,似乎有不少陌生强者潜入,目的不明,大师身份尊贵,最好遮掩行迹。”
李洛谢过提醒,与星瑶稍作易容,收敛气息,便离开天丹城,化作两道不起眼的遁光,朝着西北方向的坠星湖疾驰而去。
一路上,两人果然感觉到古澜界域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修士之间的冲突似乎比寻常更多,一些荒僻之地隐隐有血腥气残留,天空偶尔有不加掩饰的强大神识扫过,像是在搜寻什么。
“看来,古澜界域也不太平。”星瑶传音道。
李洛目光沉凝。母亲的警告、暗墟的阴影、界域的不平静……这一切都预示着,坠星湖之行,绝不会一帆风顺。
但无论前方有什么,他都必须去。
七日之后,他们已逐渐接近坠星湖所在的区域。周围的灵气中,星辰之力愈发明显,天空中甚至能看到一些常年不散的、如同极光般的星辰光带。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一片陨石密集的星带时,异变陡生!
前方虚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血色缝隙!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与暴戾的杀意,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紧接着,十余道身披血色长袍、气息阴冷强悍的身影,自裂缝中迈出,拦住了去路!为首一人,身形枯瘦,眼窝深陷,手持一柄血色骨幡,气息赫然达到了界主后期!其身后众人,也皆是界主初期与法相巅峰!
血色长袍上,绣着一条奔腾的血河图案——正是丹尘子提醒过的,与落星宗冲突的“血河殿”!
“嘿嘿,等了这么久,总算有鱼儿上钩了。”枯瘦老者舔了舔嘴唇,猩红的眼睛盯着李洛和星瑶,尤其是在星瑶身上停留了片刻,露出贪婪之色,“好精纯的星辰元阴之气……正好用来祭炼老祖的‘万魂血河幡’!至于旁边的小子,一身气血倒也旺盛,一并收了!”
他们竟是在此设伏?目标似乎是……拥有星辰之力的修士?难道与落星宗冲突有关?还是说……是针对所有前往坠星湖附近的人?
李洛眼神冰寒,缓缓上前一步,将星瑶护在身后。混沌龙力已在体内悄然奔腾,星陨剑也发出了轻微的嗡鸣。
看来,在见到母亲所留之物前,要先清理掉这些不开眼的拦路恶鬼了。古澜界域的第一战,便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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