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墨汁,慢慢晕染开天空。北凉军帐的灯次第亮起,映着帐外操练士兵的剪影,喊杀声隔着晚风传得很远,却掩不住厨房飘来的香气。
徐凤年坐在案前,指尖敲着桌面,听着帐外渐弱的操练声——那是陈芝豹安排的“戏码”,此刻该收场了。他抬眼看向门口,唐婉果然提着食盒进来,裙角还沾着些草屑,像是刚从药圃回来。
“鹿骨汤炖好了?”徐凤年挑眉,鼻尖已经捕捉到浓郁的肉香混着药草的温润气息。
“加了暖玉粉和当归,炖了三个时辰。”唐婉将食盒放在案上,打开时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那些士兵……真的要练到这么晚?”
“再等半个时辰就撤。”徐凤年帮她把食盒里的碗碟一一拿出,白瓷碗里的汤泛着油光,鹿骨炖得酥烂,轻轻一抿就能脱骨,“离阳的探子应该已经走远了,演得太卖力反而露馅。”
唐婉坐下,看着他舀起一勺汤,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去药圃翻土,发现老槐树下有个东西在反光,挖出来一看是这个。”她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铜哨,哨身刻着细密的花纹,看着有些年头了。
徐凤年接过铜哨,指尖摩挲着花纹——是北莽的狼头纹,却又混着离阳的云纹,很是奇特。“这像是……早年边军混用的信号哨,说不定是之前暗线留下的。”他放在唇边吹了一下,哨音尖锐短促,像极了夜枭的叫声。
刚放下哨子,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徐偃兵:“世子,离阳那边有回信了!”他手里捏着个火漆封口的信封,火漆印是离阳皇室的牡丹纹,却歪歪扭扭的,显然是仿的。
徐凤年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粗糙,字迹却透着刻意的工整:“闻北凉整军,甚忧。若有需,可遣使者再议互市,朕愿增岁贡三成。”
“看来他们是真信了。”徐凤年嗤笑一声,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看着它卷曲、变黑,“增岁贡?不过是想稳住我们,暗地里指不定在调兵呢。”
唐婉递过一碗汤:“管他们调不调兵,我们按自己的节奏来就好。”她看着火苗舔舐信纸的边缘,忽然道,“那铜哨或许有用,刚才吹的时候,我看到西边山坡有只夜枭回应了,说不定是哪个旧暗线的记号。”
徐凤年挑眉,舀汤的动作顿了顿:“西边山坡?明天去看看。”他喝了口汤,暖意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舒服得喟叹一声,“还是你懂我,这汤比军中厨子炖的合口味。”
唐婉脸颊微红,低头搅动自己碗里的汤:“你上次说鹿骨汤要加陈皮去腥,我记着呢。”
帐外的操练声渐渐停了,士兵们的脚步声远去,只剩下晚风穿过帐篷的簌簌声。徐凤年看着案上跳动的烛火,又看了看对面安静喝汤的唐婉,忽然觉得,这场需要步步为营的周旋,因为这些细微的暖意,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对了,”他忽然想起,“明天去西边山坡,带上那铜哨。说不定能钓出条大鱼。”
唐婉抬头,眼里映着烛火的光:“好,我去准备些驱虫的药膏,那边草深。”
两人的对话随着汤香融入暮色,而那枚刻着混纹的铜哨,正静静躺在案上,仿佛在等待黎明的召唤。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雪中悍刀行之北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