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问道回廊（三）· 虚空唯信
太初本源气在体内缓缓沉淀，王梓墨感觉自身法力愈发精纯，对力量的掌控也踏入了一个新的层次。他睁开眼，眼前的混沌景象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无”。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知，甚至没有“存在”的实感。这里，是比宇宙深空更加彻底的——虚空。
并非他熟悉并掌握的、可以穿梭、可以借力、可以禁锢的“空间”，而是更接近本质的、万物归寂的“虚”与“无”。
就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之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凝聚。他身着朴素的灰衣，身形并不高大，面容年轻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与深邃。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这片虚空的核心，是“无”中诞生的“有”。
年轻时代的虚空大帝！
王梓墨心神瞬间紧绷到了极致。不同于太初仙尊的古老本源，眼前这位，是人族史上最为光辉璀璨的大帝之一，其一生都在征战，守护人族，最终血洒星空。他的道，与空间相关，却超越了寻常的空间法则。
“虚空，无始无终，包容万物，亦葬送万物。”少年虚空开口，声音平静，却仿佛直接响在王梓墨的神魂深处。“你能在此地，坚持几息？”
话音未落，王梓墨便感觉周遭那绝对的“无”瞬间“活”了过来，化作了无数无形的枷锁与利刃！
这不是简单的空间禁锢或切割，而是更根本的存在性侵蚀！他感觉自身的形体、法力、甚至神识，都在被这片虚空同化、分解，要将他彻底归于“无”！
“大虚空术！”王梓墨低喝，第一时间施展出自己最擅长的空间秘法，试图稳固自身，融入虚空，以此对抗。
然而，在少年虚空面前施展大虚空术，无异于班门弄斧！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大虚空术，在此地变得滞涩无比，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他非但未能融入虚空，反而感觉自身与这片虚空的联系被对方完全掌控、剥离！他像是一个溺水者，被困在了“空间”这片海洋的最深处，却无法呼吸，无法借力。
“嗤！”
一道无形的虚空之刃凭空出现，斩向他的脖颈。王梓墨凭借战斗本能和“数”之真意对危险轨迹的模糊感知，险之又险地偏头避开，但一缕发丝已被斩断，瞬间化为虚无。
这仅仅是开始！
无数道虚空裂缝、折叠的空间陷阱、无形的放逐之力，从四面八方，从概念层面，向他涌来。少年虚空甚至没有移动，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整片虚空便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是他最恐怖的领域。
王梓墨将身法催动到极致，浩然正气领域撑开，霸体金光照亮一方，【浩然剑】已然在手，剑光挥洒，斩灭一道道袭来的虚空裂缝。
但，被动防御，终有尽时。
“噗！”
一道刁钻的放逐之力穿透了他的防御，作用在他左臂之上。王梓墨只觉得左臂一轻，仿佛与身体的联系被瞬间切断，并非被斩断，而是其“存在”被暂时从这片虚空“抹除”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臂变得透明、虚幻，最终彻底消失！
剧烈的痛楚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来自灵魂层面，来自“存在”被否定的恐怖！
“你的虚空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少年虚空的声音依旧平淡，“你可见过，真正的虚空？”
刹那间，王梓墨眼前的景象再变。他仿佛被拉入了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虚空——那是宇宙的背面，是万物的坟场，是连光线、时间、法则都彻底沉寂的绝对之所。无尽的孤寂、冰冷、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道心。
他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随时都会彻底湮灭。他的道法，他的意志，在这绝对的“无”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不！不对！”就在道心即将失守的瞬间，王梓墨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灵光，那是他神游荒古，亲眼见证虚空大帝血战一生、守护人族的情景！是那布满裂痕的虚空镜，是那即便身躯破碎、帝血干涸，也要为人族杀出一个未来的不屈帝魂！
“虚空大帝的道，不是沉沦于‘无’，不是归于寂灭！他的道，是于无垠虚空中为人族开辟前路，是于万古寂寥中坚守信念！”
“虚空可以无垠，可以死寂，但我信！我信手中之剑可斩破黑暗，我信心中正道可照亮前路，我信人族脊梁永不弯曲！虚空不空，唯信可渡！”
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念，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点燃的薪火，自王梓墨道心深处轰然爆发！他那因左臂“消失”而略显黯淡的浩然正气，此刻竟迸发出比太阳还要璀璨的光芒！这光芒，并非单纯的法力，而是融入了他的意志，他的信念，他对“守护”二字的全部理解！
他不再试图去“掌控”或“融入”这片被少年虚空主宰的虚空，而是将自身化作一个坚定的坐标，一个在无尽虚空中永不沉沦的“信标”！
“我心如灯，照破虚空！”
他朗声长啸，那璀璨的信念之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光芒所及之处，那侵蚀一切的“无”仿佛遇到了克星，纷纷退避！他那“消失”的左臂，在信念之光的照耀下，竟然由虚化实，重新凝聚而出！
少年虚空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动容。他看着王梓墨身上那纯粹而坚定的信念之光，仿佛看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
他没有再攻击，只是缓缓抬起了手。这一次，并非杀招，而是一指点出，一道关于虚空大道更深层次奥义的感悟——关于如何在虚空中构建“信标”，如何将自身意志烙印于虚无，如何于死寂中开辟生机的玄妙法门，融入了王梓墨的识海。
“善。”少年虚影吐出一个字，身形缓缓消散，化作一缕精纯的虚空本源道痕，融入王梓墨体内。
王梓墨立于重新恢复平静的虚空之中，闭目消化着这份珍贵的馈赠。他不仅找回了手臂，更重要的是，他对“虚空”的理解发生了质的飞跃。大虚空术不再仅仅是术法，更融入了“信念”的核心。他明白了，未来的路，无论面对何等绝望的“虚无”与“寂灭”，只要信念不灭，便可于无路之处，踏出坦途！
“虚空大帝……多谢。”他深深一礼，感受着体内那变得更加灵动、更深邃的虚空之力，目光坚定地望向回廊深处。
他知道，下一场战斗，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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