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煞河沉浮，道纹涅盘
破烂的小船在沸腾的煞气长河中剧烈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被一个浪头拍碎，或是被河底潜藏的狂暴能量掀翻。王梓墨站在船中，双足如同扎根，肌肉紧绷到了极致，高频的震荡之力不仅用于化解穿透船底的煞气冲击，更要维持这简陋舟楫的平衡。
他的双脚早已一片赤红，甚至泛起了金属被高温灼烧后的暗泽，钻心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胸膛处的不朽道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散发出强烈的吸力，将那些侵入体内的精纯兵煞之气疯狂吞噬、炼化。
这河中的煞气，品质极高，远超岸上，但也更加狂暴驳杂。其中不仅蕴含着纯粹的锐金毁灭之意，更夹杂着无数神兵寂灭前的不甘、愤怒、杀戮、守护等复杂情绪碎片。这些碎片如同心魔，随着煞气一同涌入，试图扰乱他的道心，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
王梓墨的识海中，幻象丛生。他时而化身为一名征战沙场的士卒，感受着金戈铁马、血染征袍的惨烈；时而变作一柄即将断裂的古剑，体会着器灵哀鸣、不甘沉沦的悲怆；时而又仿佛被投入一座巨大的熔炉，承受着焚身蚀骨的极致痛苦……
“坚守本我！混沌为基，青莲定神！”他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混沌青莲道基在仙台深处洒落清辉，虽无法调动太多力量，但其“定”之真意，足以护住他的核心意识不被这些外来情绪彻底侵蚀。他的道心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淬炼，如同被投入烈火的金矿，去芜存菁。
与此同时，他的肉身正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海量的精纯兵煞本源被不朽道纹炼化后，反馈回肉身的能量磅礴无比。他的骨骼在嗡鸣，密度不断增加，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天然形成的金属道痕；他的血液在奔流，带着铿锵之音，颜色愈发深邃，仿佛融入了金属精华；他的五脏六腑也在被强化，吞吐之间，竟隐隐与外界煞气形成微弱的共鸣。
最显着的变化，发生在他胸膛的不朽道纹上。随着吞噬的煞气本源越来越多，那道纹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凝实，其边缘开始延伸出更加复杂、更加玄奥的纹路，这些纹路如同藤蔓般向着四周蔓延，隐隐要覆盖他更大的胸腹区域。纹路的中心，那枚最初的“种子”虚影，愈发清晰，甚至开始散发出一种微弱的、仿佛能定住周身气血、隔绝外界侵蚀的力场。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将王梓墨从与心魔的对抗中惊醒。他低头一看，心中一沉。构成小船底部核心的那块甲壳碎片，在长时间煞气侵蚀下，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了一道缝隙！滚烫的煞气河水立刻从缝隙中涌入，瞬间将他的左脚包裹！
“嗤——！”
剧烈的腐蚀声伴随着钻心的剧痛传来，他左脚的靴子瞬间气化，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萎缩！
王梓墨闷哼一声，毫不犹豫，右手并指如刀，混沌圣力虽然被封印，但肉身的锋锐还在，他直接将被严重侵蚀的左脚前端连同部分坏死的血肉齐踝削断！
金色的圣血喷涌而出，但很快就被周围浓郁的煞气压制、蒸发。断口处血肉蠕动，者字秘的碧光与不朽道纹反馈的能量疯狂涌向那里，试图再生。然而，在此地，再生速度极其缓慢。
祸不单行，失去了部分平衡，小船摇晃得更加厉害，另一侧的一块拼接石料也在一声呻吟中崩碎脱落！
小船，即将解体！
而此刻，距离对岸，依旧遥不可及，只能勉强看到一片更加深邃、仿佛由无数巨大碑影构成的轮廓。
不能放弃！
王梓墨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不再试图维持这艘破船，而是将全部心神与力量，灌注到胸膛那正在蜕变的不朽道纹之中！
“既然船要碎了，那便以我自身为舟，以这不朽道纹为舵，横渡此河！”
他主动放开了对周身煞气的部分抵御，任由更加汹涌的煞气浪潮拍击在他的身上！同时，他将新生的、那微弱的“定”之力场扩张到极限，勉强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扭曲的屏障。
“轰隆！”
破烂小船终于彻底散架，化作无数碎片，被煞气河流吞没。
王梓墨坠入河中！
恐怖的煞气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碾碎、融化！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每一寸感知。他的皮肤在开裂，血肉在消融，骨骼发出哀鸣……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中，他胸膛的不朽道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蔓延开的复杂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抽取着涌入他体内的毁灭性能量，将其转化为磅礴的生机与强化肉身的本源！
破坏与新生，在他身上达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平衡！
他不再试图“游”过去，而是放松身体，仅以那道纹产生的微弱力场保持头部 above the water（在水面上），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疯狂吞噬着周围的煞气，借助河流本身的推力，向着对岸飘去！
他的身体在不断地被侵蚀，又在不断地被修复、强化。旧的、不够坚韧的血肉被煞气磨灭，新的、更加强悍的组织在道纹能量滋养下重生。这个过程痛苦到了极致，也缓慢到了极致。
他的意识在极度的痛苦与那道纹散发的清凉守护之意之间反复摇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肉重生时细微的簌簌声，能听到骨骼变得更加致密时发出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纪元那般漫长，他的脚终于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河岸。全身如同被彻底碾碎重组了一遍，没有一寸不痛，左脚的断肢处也只生长出了一小截嫩肉。他瘫倒在岸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对岸同样充满煞气、却似乎平和了一分的空气。
他还活着。
他成功渡过了煞气长河。
而此刻，他胸膛的不朽道纹，已经覆盖了他大半胸膛，纹路复杂而神秘，散发着古朴、沉重、万劫不磨的永恒气息。他的肉身，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布满了焦痕与新生的嫩肉，但其内在的强度与韧性，比渡河之前，强大了何止数倍！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感受着与脚下这片大地更深层次的联系，目光投向了前方那片巍峨、肃穆、仿佛连接着天地的巨大碑林。
那里，才是他此行的终极目标，也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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