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云层，将慕容山庄的残垣断壁染上一层凄冷的金边。
数十名眼神空洞的“惑心傀儡”如同提线木偶，迈着僵硬的步伐，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
刀剑出鞘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慕容九将虚弱不堪的白素护在身后，紫电剑横于身前，雷光虽不如全盛时璀璨，却依旧带着不容侵犯的凛冽。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被操控的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与愤怒。
千丝阁的余孽，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王磊独臂握刀，赤阳真气在体表明灭不定，他死死盯着前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霍沧海长矛杵地，肩头的乌黑在连续恶战下隐隐作痛，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如同磐石。
而石台之上，王起依旧双目紧闭，周身气息混乱到了极点。
灰暗与金芒在他体内疯狂冲撞，皮肤表面的裂纹若隐若现，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他对外界的杀机似乎毫无所觉，全部心神都用于镇压体内那两条失控的“恶龙”。
“杀！”
不知是哪个傀儡发出了嘶哑的指令，所有被操控的江湖人眼中红光一闪，如同得到了统一的号令，挥舞着兵刃，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刀光剑影瞬间将慕容九几人淹没！
慕容九娇叱一声，紫电剑化作一道游龙，雷光爆闪，精准地点向冲在最前的几名傀儡要害！
她剑法凌厉，力求一击毙敌，节省体力。
王磊怒吼着挥刀猛劈，赤阳刀罡刚猛无匹，将两名傀儡连人带兵器斩为两段！
霍沧海长矛如毒蛇出洞，每一击都直取关节、咽喉等薄弱之处，效率极高。
然而，傀儡数量众多，且完全不顾自身伤亡，攻势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更麻烦的是，其中混杂着几个原本实力就不弱的高手，在被操控后，招式虽失了几分灵动，却多了几分悍不畏死的狠辣，给慕容九三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很快，三人便险象环生。
慕容九为了护住身后的白素，左肩被一道刁钻的剑光划破，鲜血瞬间染红了紫衣。
王磊独臂难支，后背挨了一记重掌，踉跄前扑，嘴角溢血。
霍沧海为了格开刺向王磊后心的一枪，肋下空门大开，被一柄淬毒的短匕划过，伤口迅速泛黑！
“不行！数量太多！护不住所有人！”王磊嘶声吼道，独眼赤红。
慕容九银牙紧咬，雷光再次暴涨，强行逼退身前的几名傀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石台上那道沉寂的身影。
王起……他还能撑多久？他们还能撑到他醒来吗？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受到了外界激烈厮杀的气机牵引，或许是体内力量的冲突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石台之上，王起周身那混乱狂暴的气息，骤然间……消失了。
不是内敛，不是平息，而是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仿佛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不清的……空洞。
他依旧闭着眼，但握着断界之刃的手，却缓缓抬了起来。
动作僵硬，缓慢，如同梦游。
没有杀气，没有刀意，甚至没有力量的波动。
他就那么握着刀，对着前方汹涌的傀儡潮水，随意地……一挥。
刀光，依旧是那灰蒙蒙的颜色。
但这一刀，与之前任何一刀都不同。
它不再蕴含“断”之规则，不再有“否定”之意，甚至不再有王起自身的意志。
它就像是一道……自然的痕迹。
如同风吹过水面留下的涟漪，如同雨滴落入尘土砸出的浅坑。
无声无息，不着痕迹。
刀光掠过冲在最前方的十几名傀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
那十几名傀儡，包括其中两名实力颇强的宗师境高手，在刀光触及的瞬间，动作骤然停止。
他们保持着前冲或挥砍的姿势，僵立在原地，眼神中的红光如同被吹熄的烛火，迅速黯淡、熄灭。
然后，一阵微风吹过。
那十几具僵立的身体，如同堆积的尘埃，悄无声息地……坍塌，化作细细的粉末，随风飘散，没有留下任何曾经存在的证据。
仿佛他们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一刀。
仅仅是无意识、无意志、随手挥出的一刀。
十几名高手，尽数……人间蒸发！
剩余的傀儡攻势猛地一滞，那麻木空洞的眼神中，似乎也本能地闪过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就连操控他们的幕后之人，似乎也被这完全无法理解、超越认知的一刀所震慑，攻势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慕容九、王磊、霍沧海，甚至虚弱的白素，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
这……这是什么力量？！
没有规则，没有意志，只是纯粹到极致的……抹除？
王起依旧闭着眼，保持着挥刀后的姿势，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刀与他毫无关系。
他周身的“空洞”感愈发强烈，仿佛他整个人都要融入这片天地，化为虚无。
“他……他的意识……”白素声音颤抖，带着极致的恐慌，“他的意识好像……消失了？！”
慕容九心中一寒！
她猛地想起王起之前的话——“我的路，自己走”。
难道他所谓的“自己走”，就是在力量失控的最终时刻，选择彻底放弃“自我”，化为一种纯粹的、无意识的规则现象？！
“王起！醒过来！”
慕容九不顾一切地嘶声喊道，试图唤醒他那沉沦的意识。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喊，王起那空洞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望”向了慕容九和白素的方向。
他依旧闭着眼。
但慕容九和白素却同时感觉到，两道冰冷、漠然、不含丝毫人类情感的“视线”，落在了她们身上。
那不再是王起的目光。
那是……规则的注视。
仿佛在审视着两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两人如坠冰窟！
他……真的快要不再是“王起”了！
就在这时，剩余的惑心傀儡仿佛得到了新的指令，眼中的红光再次亮起，发出更加疯狂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再次涌上！
显然，幕后之人不惜代价，也要趁此机会，彻底耗尽王起这无意识状态下的力量，或者……逼他彻底失控！
面对再次涌来的傀儡，王起那空洞的身躯，再次本能地抬起了断界之刃。
灰蒙蒙的刀光，即将再次亮起。
而这一次，谁也不知道，这无意识的一刀，会斩向何方？
是否会连同慕容九和白素她们，也一并……抹除？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最后一丝曙光也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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