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小队带着重伤的幸存者和用李瑾博士等队员生命换来的硬盘，艰难地撤回了南极冰盖之上的营地。李瑾的自毁性攻击确实造成了“寒渊”内部系统的短暂紊乱，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撤离时间，但也彻底激怒了这座冰下堡垒。他们离开后不久，整个钻探点就被更加密集的能量扫描和疑似内部防御部队的调动所封锁，再无潜入的可能。
“普罗米修斯”行动，以惨烈的牺牲，换回了三名“冰风”小队幸存者和一块可能蕴含着关键信息的硬盘。代价，是数名最优秀的工程师和战士永远长眠于冰层之下。
消息传回“烛龙”指挥部，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苏雨晴红着眼眶，默默整理着李瑾生前留下的研究笔记。陈深一拳砸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低声咒骂着。叶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语。李瑾是他非常看重的年轻学者，才华横溢，意志坚定，她的牺牲，是“龙渊”乃至整个人类抵抗力量的巨大损失。
与此同时，南大西洋上，联合舰队对“漩涡”节点的几次试探性攻击依旧毫无进展。那层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如同亘古存在的叹息之壁，冷漠地阻挡着一切。舰队自身的补给开始告急，并且有迹象表明，“净世”可能正在调动其他方向的力量，试图对这支暴露的舰队进行合围。
坏消息并不止于此。
通过残存的信息网络碎片，“烛龙”指挥部了解到，全球范围内的混乱仍在加剧。更多的城市在黑暗和混乱中彻底沉寂，庇护所虽然大部分成功激活并接收了部分人员和物资，但也有一些在激活过程中或之后，遭到了不明势力的猛烈攻击而陷落。地面抵抗运动虽然英勇，但在“净世”绝对的技术和武力优势下，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幸存者据点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月球的“广寒宫”和轨道的“天宫”依旧杳无音信，仿佛已经成为了宇宙中的两座沉默墓碑。
内外的压力都达到了顶峰。牺牲、失败、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残存抵抗力量的意志。这是真正的至暗时刻，看不到一丝光亮，仿佛人类文明的终局已经注定，所有的挣扎都只是灭亡前徒劳的抽搐。
“我们……还有希望吗？”一名年轻的技术人员看着主屏幕上那几乎被红色和黑色覆盖的全球态势图，声音微不可闻地问道，像是在问别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指挥部内一片寂静。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就在这时，叶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带着疲惫和悲伤，但那双眼睛深处，却依然燃烧着不曾熄灭的火焰。他站起身，走到指挥台前，目光扫过每一张写满迷茫和痛苦的脸庞。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很痛苦，很绝望。”叶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们失去了战友，失去了家园，看不到前路。怀疑是正常的。”
他拿起顾烨拼命带回来的那块硬盘，将其高高举起。
“但是，看看这个！这是李瑾博士，还有那些牺牲的队员们，用他们的生命为我们换回来的东西！他们明明可以选择更安全的道路，但他们没有！他们为什么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叶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些许：“不是因为他们确信我们一定能赢！而是因为他们相信，有些东西，值得用生命去扞卫！是文明的传承，是未来的可能性，是生而为人的尊严和自由！”
“是的，我们失去了很多。但你们看看自己，我们还站在这里！‘烛龙’还在运转！庇护所里还有成千上万的同胞在坚守！海上的舰队还在与风浪和敌人搏斗！地表的废墟中，还有无数不知名的抵抗者在战斗！”
“我们每多坚守一分钟，庇护所里的火种就多一分安全！我们每破解一条敌人的信息，就为未来的反击多积累一分力量！我们每一次从失败中站起来，就是在向‘净世’宣告——人类，绝不会轻易屈服！”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工作人员们抬起头，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更加坚毅的神色所取代。
“至暗时刻，恰恰最需要信念的支撑。”叶辰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溺于悲伤和绝望，而是擦干眼泪，拿起工具，继续工作！”
他转向技术团队：“立刻全力破解这块硬盘中的数据，寻找‘寒渊’与‘漩涡’之间的连接奥秘，分析能量屏障的可能弱点！”
他看向陈深和苏雨晴：“重新评估我们所有的资源，整合一切可能的力量，为下一阶段行动做准备。”
最后，他对着通讯器，向远在南大西洋的联合舰队，也向所有可能接收到信号的抵抗节点发出信息：
“这里是‘烛龙’。我们仍在坚守。牺牲不会白费，希望源于坚持。通告所有仍在战斗的单位，保存自己，等待指令。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但请相信，光明必将来临！”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素的坚守和最坚定的信念。在文明的至暗时刻，这些散落在全球各个角落的、微弱的火苗，选择了继续燃烧。他们或许无法照亮整个黑夜，但他们坚信，只要火种不灭，终有一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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