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万寿山五庄观,通天一行人并未停留,径直朝着洪荒至阴至暗之所——九幽地府而去。
与天庭的祥云仙宫、万寿山的灵秀福地截然不同,越靠近九幽,天地间的光线越发黯淡,灵气变得阴冷浑浊,充斥着亡魂的哀泣、业力的纠缠以及轮回法则那宏大而冰冷的运转之音。寻常生灵至此,元神都会感到不适,但对于曾为圣人、如今身具混沌道果的通天而言,这种环境反而让他有种鱼入水般的自在感——混沌本就包罗万象,阴阳生死皆在其中。
穿过层层阴煞迷雾,前方出现一片浩瀚无垠、波涛汹涌的血色海洋,正是幽冥血海。血海边缘,一座横跨虚空、散发着无尽沧桑与悲悯气息的巨大轮盘虚影缓缓转动,六道漩涡明灭不定,吞噬着无数从洪荒各地汇聚而来的真灵魂魄。那里,便是洪荒轮回的核心,平心娘娘身化之所。
通天没有惊动血海中那位老对头冥河老祖,而是凭借混沌珠扭曲气息,悄无声息地绕开血海,直接抵达了轮回盘虚影笼罩的边界。一股浩瀚、慈悲却又带着深深疲惫与束缚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弥漫在每一寸空间。这便是后土娘娘的意志,她已与轮回合一,无处不在,却又受困于此,难离半步。
“截教通天,求见平心娘娘。”通天立于轮回边界,并未强行闯入,而是运起法力,将一道平和的神念传递进去。对于这位身化轮回、功德无量的女神,他保持着应有的敬意。
轮回盘微微一顿,那浩瀚的意志似乎凝聚了一些,一个带着些许讶然与疲惫的女子声音直接在通天元神深处响起:“通天道友?你竟成了这般模样?自废圣位,另辟蹊径,倒是出乎吾之预料。”
她能一眼看穿通天的状态,并不奇怪。轮回涉及灵魂本质,而后土意志与轮回一体,感知力堪称洪荒第一。
“娘娘明鉴。”通天坦然道,“今日冒昧来访,实为洪荒将逢亘古未有之大劫,特来恳请娘娘相助。”
“大劫?”后土的声音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量劫起伏,本是天道循环。吾身化轮回,只司魂魄往生,维系天地平衡,外界纷争,已无力插手。”她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身合轮回,看似至高,实则如同画地为牢,失去了自由。
通天早有准备,沉声道:“若此次大劫,并非天道内生之劫,而是来自天外,欲吞噬整个洪荒,断绝一切轮回呢?”
他将域外魔神坐标、魔植之事,以及万寿山地脉异动的情况,再次简述一遍,并着重强调:“那异界法则充满纯粹的毁灭与吞噬,一旦降临,轮回是否还能存在,尚未可知。届时,洪荒众生,恐将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轮回盘虚影的转动,似乎凝滞了刹那。后土娘娘的意志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她可以不在乎教派争斗,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超然于量劫之外,但轮回的存续,是她存在的根本意义,是她牺牲自我所换来的大道基石!若有力量欲彻底毁灭轮回,这触及了她的底线。
“此言当真?”后土的声音不再平静,带着一丝凝重。
“贫道愿以大道起誓!”通天斩钉截铁,“娘娘执掌轮回,感应洪荒众生魂灵归宿,近年来,可曾察觉有真灵异常消散,或被未知之力污染、吞噬的现象?”
后土沉默了。良久,她才缓缓道:“确有近千年来,偶有边缘地带的小千世界或秘境生灵,其真灵在进入轮回通道前,便莫名消散,仿佛被无形之物抹去。吾曾探查,却只感应到一片虚无的黑暗,起初以为是个别混沌裂缝所致,如今听道友之言,恐怕”。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连轮回都能干扰、吞噬,这域外魔神的威胁,远超想象。
“娘娘,此劫非独贫道一人之事,亦非玄门内部恩怨,关乎洪荒存亡。需集合一切有志之力,方能抗衡。”通天趁热打铁,“镇元子道友已应允暗中关注地脉,稳固洪荒根基。娘娘执掌轮回,若能留意真灵异常,必要时稳住轮回秩序,便是对洪荒莫大的功德!”
后土的意志在轮回盘深处交织、权衡。她受天道制约,无法直接出手征战,但在自己的权柄范围内进行防御和预警,却是可行的。
“守护轮回,本是吾之职责。”后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多了一份坚定,“若真有外力欲毁轮回,吾自当竭力抗衡。道友放心,轮回之地,吾会密切关注,任何试图染指轮回的异动,都休想瞒过吾之感知。”
这承诺,比镇元子的更为具体和直接!得到了轮回主宰的保证,通天心中又是一定。
“多谢娘娘!”通天郑重道谢。
就在此时,后土的意志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警示:“道友小心,地府之中,近来亦不太平。西方教那位地藏,发下大宏愿,度化幽冥众生,其愿力与佛光,已深入轮回边缘,似在…潜移默化地影响轮回法则的某些细微之处。”
地藏菩萨?通天目光一凝。西方教的手,果然伸得够长!连轮回之地都不放过?是单纯的传播信仰,还是另有所图?联想到异界魔神的诡异,以及西方二圣那深不可测的算计,此事绝不简单。
“多谢娘娘提醒,贫道会留意。”通天记下了这个重要信息。
正当他准备告辞之际,异变再生!
呜!一声极其微弱、却尖锐无比,仿佛能刺穿灵魂的诡异嘶鸣,毫无征兆地从轮回盘深处、那代表“畜生道”的漩涡边缘传来!那声音充满了扭曲、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绝非正常魂魄所能发出!
紧接着,一股虽然极其淡薄、但通天绝不会认错的——域外魔神的混乱邪恶气息,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点,在那片区域一闪而逝!
“什么?!”后土娘娘的意志瞬间爆发出惊怒之意,“竟敢直接窥探轮回通道!”
通天也是脸色剧变!这些魔神的胆子太大了!竟然将触角伸到了轮回核心附近!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处轮回盘的另一侧,一道宏大的佛光伴随着浩荡的愿力汹涌而起,地藏菩萨那庄严慈悲的声音响彻幽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方邪祟,敢扰轮回清净!大威天龙,般若诸佛,唵嘛呢叭咪吽!”
一道金色佛掌,蕴含着度化一切邪魔的伟力,朝着那诡异嘶鸣传来的方向狠狠拍去!声势浩大,佛光普照,仿佛要净化一切污秽。
然而,在通天和后土这等存在感知中,那佛掌看似威力无穷,落点却似乎慢了半拍,或者说,刻意避开了那缕魔气最核心的残留区域,更像是在驱赶?或者说,掩盖?
那缕魔气在佛掌降临前,已如同鬼魅般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地藏菩萨那浩大的佛光在轮回盘边缘闪耀,显得格外“及时”和“正义”。
通天眼神瞬间冰冷如刀。
后土娘娘的意志也沉默下来,带着一丝深深的疑虑和寒意。
地藏他刚才,是真的在降魔?
还是在灭口?或者说,在掩饰什么?
幽冥地府,这掌控众生轮回的终极之地,水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通天深深看了一眼那佛光闪耀之处,不再停留,对后土娘娘传音道:“娘娘,此地诡异,万事小心。贫道先行告退,若有异动,可通过此符联系。”他留下一道蕴含混沌气息的传讯符箓。
“道友亦请保重。”后土回应,语气复杂。
通天带着满腹疑云和更深的紧迫感,迅速离开了九幽地府。
镇元子、后土盟友已初步联络,但潜在的敌人,似乎也露出了更多狰狞的爪牙。西方教、域外魔神、乃至天庭内部,一张无形的大网,仿佛正在收紧。
而此刻,在远离幽冥的某处隐秘虚空,那截被通天封印的魔神断臂,竟在储物空间内微微颤动了一下,断口处一丝微不可查的黑暗气息,试图侵蚀封印,与遥远虚空深处的某种存在建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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