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在离开青石城百里后分岔，一条继续向皇城延伸，另一条则转向南方的水运枢纽——临江河。连日来的刺杀让萧辰决定改变路线，租下一艘乌篷船走水路。
“走水路虽然慢些，但能避开三哥在陆上的诸多眼线。”姬明月站在船头，青丝被河风轻轻撩起，“这条河直通皇城外三十里的运河口，是商队常用的路线。”
萧辰负手立于船尾，目光扫过两岸密林。“水陆皆无区别，该来的总会来。”他袖中手指微屈，一道无形结界已然笼罩整艘小船。
船夫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撑篙的手法娴熟，乌篷船平稳地滑过碧绿水面。初夏的阳光碎金般洒在河面上，两岸青山倒映，偶有白鹭掠过水面，俨然一幅宁静画卷。
姬明月稍稍放松了紧绷数日的心神，倚着船舷轻声道：“若是太平时节，这般景色当真值得赋诗一首。”
“太平本是英雄定，未见英雄享太平。”萧辰淡淡接了一句，忽然眉头微蹙，目光落向左前方一处漩涡。
几乎同时，姬明月怀中的凰纹玉佩微微发烫。“水里有东西。”她低声示警，右手已按在剑柄上。
船夫笑呵呵道：“两位客官莫惊，这河段常有鱼群嬉戏...”
话音未落，船底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整条船猛地倾斜！
萧辰足底真气一沉，即将倾覆的船身顿时稳如磐石。老船夫却站立不稳，“噗通”落水，惨叫一声便被拖入水下，只剩一串气泡冒上来。
“小心水下！”姬明月长剑出鞘，剑尖挑破水面，带起一道凝练水箭射向下方黑影。
河水突然变得漆黑如墨，七八个模糊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这些“水鬼”全身覆盖着鳞甲，指间有蹼，双眼突出如鱼目，手持分水刺狠狠凿向船底！
“幽冥殿圈养的水妖。”萧辰一眼认出来历，并指如剑凌空划出。一道凌厉剑气劈入水中，顿时染红了一片河水，两只水妖浮尸水面。
更多水妖却趁机扑来，分水刺上幽光闪烁，显然淬有剧毒。姬明月娇叱一声，剑舞如轮，道道剑气交织成网护住船身，击退数只水妖的进攻。
但水妖数量太多，且在水下来去如电，寻常剑气难以造成致命伤害。乌篷船被撞得左右摇晃，船板已经开始漏水。
“这样下去不行。”姬明月气息微喘，连番作战让她旧伤隐隐作痛，“它们在水下太灵活了...”
萧辰忽然踏前一步，右手虚按水面。“那就让它们无处可躲。”
磅礴真气透掌而出，整个河面以他手掌为中心骤然下陷三尺！恐怖的压力让潜藏的水妖全部暴露出来，它们惊恐地想逃离这片区域，却发现周围河水变得沉重如泥沼。
姬明月见状立刻会意，双手结印，赤色凰炎自掌心喷薄而出：“焚江！”
凰炎遇水不灭，反沿水面蔓延开来，将十余只水妖裹入烈焰之中。凄厉的惨叫从水下传来，焦臭味弥漫河面。
然而就在此时，船底突然炸开一个大洞，一只体型明显更大的水妖破船而出，利爪直取姬明月后心！
这偷袭时机刁钻至极，正是姬明月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她勉强侧身避开心脏要害，利爪却已触及肩头——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萧辰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两根手指夹住了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利爪。
水妖首领的鱼目猛地收缩，想要抽身后退，却发现那两根手指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幽冥老祖倒是舍得，连炼魂境的水妖将都派出来了。”萧辰语气平淡，手指微微发力。
“咔嚓”一声脆响，水妖将的利爪连带着整条手臂被硬生生捏碎！不待它惨叫出声，萧辰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洞穿其眉心，留下一个血洞。
水妖将的尸体缓缓沉入河中，残余的水妖见状纷纷潜逃。
危机解除，乌篷船却已半沉。姬明月看着漫过脚面的河水，苦笑道：“看来我们要游到岸边了。”
她话音未落，忽见萧辰踏出船舷，稳稳立于水面之上，如履平地。他向她伸出手：“过来。”
姬明月微微一怔，将手放入他掌心。下一刻，只觉一股柔和真气托住自己双足，竟然也站在了荡漾的水波之上，鞋袜未湿。
“真气化实，踏水凌波...”她惊叹道，“这是神通境才有的手段。”
萧辰不答，牵着她的手向岸边走去。河水在他们脚下自动分开，形成一条无形通道。
就在即将抵达岸边时，萧辰忽然脚步一顿，转头望向河心某处：“看了这么久，还不现身？”
河面寂静无声。姬明月正疑惑间，忽见萧辰并指一划，一道剑气劈入水中！
“轰！”
水花炸起三丈高，一道黑影被迫从水中跃出，轻飘飘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上有七个铜环，随动作叮当作响。
“鬼面七杀刀...”姬明月瞳孔收缩，“你是幽冥殿七大杀将之一的‘水鬼’？”
黑袍人发出沙哑的笑声：“公主好眼力。主上料定你们会走水路，特命我在此恭候多时。”
他刀尖指向萧辰：“你很强，有资格死在我的七杀刀下。”
萧辰松开姬明月的手，示意她退后。“幽冥殿是不是只会派些杂鱼来送死？”他语气淡漠，“前几日是影卫，今天是水妖，现在又是你。”
“狂妄！”水鬼怒喝一声，弯刀振鸣，七个铜环发出扰人心神的魔音。整个人化为一串残影袭向萧辰，刀光如毒蛇出洞，直取咽喉！
这一刀快得超乎常理，刀锋过处，水面自动分开一道真空轨迹。
姬明月忍不住惊呼：“小心！”
却见萧辰不闪不避，只在刀锋及体的刹那微微侧身，刀尖擦着皮肤掠过。同时屈指轻弹，正中刀身。
“叮！”
清脆的震鸣声中，水鬼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刀上传来，虎口迸裂，弯刀几乎脱手！他借力后翻，落在五丈外，面具下的眼神惊疑不定。
“你究竟是什么人？”水鬼嘶声问道，“普通世家子弟绝无这等实力！”
萧辰负手而立，衣袂在河风中轻轻摆动：“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水鬼怒极反笑：“好！那就让你见识真正的七杀刀法！”
他周身黑气暴涨，弯刀上的七个铜环脱离刀身，悬浮空中组成一个诡异阵法。河面顿时阴风怒号，无数冤魂虚影从水中爬出，扑向萧辰！
“以魂炼刀，罪孽深重。”萧辰眼中寒光一闪，终于动了真怒。他并指如剑，凌空划出一个玄奥符文。
“天地正气，听吾号令。破邪！”
金色符文骤然放大，如旭日东升，光芒所及之处，冤魂纷纷尖啸着消散。七个铜环接连炸裂，水鬼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黑血。
“不可能！这是...”他话未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一根手指。
萧辰不知何时已穿越二十丈距离，一指点向他眉心。这一指看似缓慢，却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道韵。
生死关头，水鬼狂吼一声，全力催动弯刀格挡。然而那根手指仿佛虚无幻影，穿透刀身，轻轻点在他额头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萧辰收指后退，飘然回到姬明月身边。水鬼僵立原地，面具完好无损，眼中却已失去神采。
微风拂过，他的身体如沙尘般消散，连同那柄弯刀一起化为飞灰，飘散在河风之中。
姬明月怔怔看着这一幕，半晌才轻声道：“这是什么功法？”
“一念斩神。”萧辰淡淡道，“对付邪魔外道，最是有效。”
他转身走向河岸，补充了一句：“剩下的小杂鱼，你来处理。”
姬明月闻言转头，果然看见几个漏网的水妖正偷偷潜向深水区。她冷哼一声，剑指虚划，数道凰炎如箭射入水中，顿时传来几声惨叫。
解决完残敌，她追上已走上岸的萧辰，忍不住问道：“你刚才用的指法，我好像在哪本古籍中见过记载...”
“世间指法万千，相似者众多。”萧辰打断她的追问，目光投向远处山林，“先找地方休整，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姬明月这才想起肩部被爪风扫过，虽未见血，却隐隐发麻，显然有毒。她点点头，随他走向密林深处，心中疑虑却更深了。
那一指的风华，她确实在皇室秘典中见过类似的描述——那是千年玄帝的独门绝技，早已失传才对。
这个看似普通的世家子弟，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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