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糯米团子似的小人儿,眉心悄悄聚起芝麻大小的愁云。
小船为什么化掉啦!
她鼓着腮帮子小声抱怨。
水面晃动的倒影里突然映出青小舅舅的身影,他正望着这边笑呢。
青小舅舅——我的小船被水吃掉啦——
小豆丁立刻拖着长音告状,指着正在下沉的纸片,转身朝青小舅舅伸出求救的小手。
絮絮叨叨重复着小船遇难的悲惨故事。
苏青眼里漾着笑意。
小孩子就是这样,独处时都像个小勇士。
比如摔跤时,假如没人看见,多半自己就爬起来继续蹦跶。
可要是被大人瞧见了——
那非得扎进怀抱里,把委屈哭得震天响不可。
别嚷啦,给你叠个新的。
苏青哄道。
好呀好呀!小豆丁瞬间晴空万里。
苏青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
其实不哄也没关系。
这小家伙只是装模作样干嚎,并不会真掉金豆豆。
要是没人搭理,嗷两嗓子自己就消停了。
但今天他心情好,乐意配合小朋友撒娇。
毕竟童年时光就像晨露,是最剔透珍贵的礼物。
苏青转身往屋里走,叠船总要有纸才行。
家里的旧报纸堆得老高。
这个年代手机还没发明,想知道外面的事情,要么听人说,要么就靠收音机和报纸。
至于后来家家户户熟悉的新闻联播——
眼下电视机金贵得很,要七八百块一台,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
连 ** 电视台都要再等十三年才会成立。
比起一分钱一份的报纸,
上百元的收音机更是稀罕物件。
所以街坊邻里都是靠报纸知晓天下事。
每天姐姐下班路过报摊,总会带一份回来看看新鲜。
日积月累,墙角堆的报纸都能当柴火烧。
当然遇到收废品的,也能换几盒火柴用。
见苏青往回走,小豆丁赶紧攥住他的食指,像抓住秋千绳似的晃荡着跟进屋。
苏青从那摞泛黄的报纸里随手抽出一张。
抖开时无意瞥见报头:
1965年1月24日,英国前首相丘吉尔逝世,享年91岁。
当年三巨头都谢幕了啊...
他轻声感慨着,手上利落地对折报纸,翻折几下就变出只带篷的小船。
手艺说不上精巧,和姐姐叠的差不多。
其实折纸船算是入门手艺。
苏青幼时还会叠 ** 、火箭这些复杂样式,
长大后反倒忘光了,如今只剩下飞机和小船还记得。
看,好不好看?苏青把成品递给眼巴巴等着的小家伙。
超级好看!小豆丁雀跃地接过,妈妈上次叠的叫小心号,青小舅舅的船叫什么号呀?
纸船也要取名?苏青逗她,为什么叫小心号呢?
因为我叫小心呀!小朋友回答得理直气壮。
那为什么你叫小心呢?
苏青学着孩子惯用的连环追问,把小家伙绕进了自己的逻辑迷宫里。
“唔……”
小豆丁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干脆放弃,气鼓鼓地说: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我妈妈!不过我妈妈也是个笨妈妈,她肯定也不知道!”
小豆丁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妈妈总说她和青小舅舅是笨小孩和笨弟弟。
可她明明聪明又勇敢。
青小舅舅经常给她好吃的,
当然也是聪明又勇敢的。
这说明妈妈说错了。
那妈妈一定是个笨妈妈。
想到这里,小豆丁眼睛一亮,突然觉得学习不会这个、不懂那个都是可以原谅的。
谁让妈妈不够聪明呢!
当然,这话可不能让妈妈听见。
不然笨妈妈可是会拿着鸡毛掸子打小孩的。
因为你是易家的小心肝,所以叫易小心!苏青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
小豆丁恍然大悟,决定晚上等妈妈回来告诉她这个名字的由来。
那青小舅舅,你说我是家里的小心肝,那我也是你的小心肝吗?
小豆丁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苏青。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苏青愣了一下笑道:你不是我的小心肝!
哇——
圆滚滚的小朋友立刻瘪着嘴嚎起来。
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一边假哭,一边偷偷用眼角瞄苏青。
好了好了别装了。
虽然你不是我的小心肝,苏青揉揉这颗圆脑袋,宠溺地说,但你是我的脂肪肝啊!
脂肪肝是什么呀?小豆丁一脸茫然。
就是比小心肝大很多的东西。
苏青随口敷衍。
小豆丁张开小手比划着:有多大呢?
大概有四五个小心肝那么大吧!
苏青其实没见过人的脂肪肝,只见过鹅的。
这么大呀!
小豆丁瞪圆了眼睛,立刻不闹了。
拿着苏青折的纸船,又欢天喜地跑去水槽边玩。
看来还得再折几个。
闲着也是闲着,苏青手法熟练地折起纸船。
不一会儿就折出一支。
没过多久,小心肝号在水槽里沉没。
小豆丁蹦蹦跳跳跑回来,看到自己的新船队,又开开心心去玩水了。
这么多纸船,够小家伙折腾大半天。
167. 苏萌家来借钱
苏青乐得清闲,打开收音机躺在椅子上听新闻。
快到年底,广播里都在报喜讯:
鞍钢增产、公社丰收、生产队养出千斤大肥猪......
苏青咂咂嘴:千斤肥猪还行,但离大象还远着呢。
这时,敲门声响起。
苏青在家吗?你姐姐在不在?
苏青转头看去。
门口站着个齐耳短发的妇人,穿着雪白棉袄,干净利落,看着很知性。
这是苏萌的母亲,苏青的伯母。
两家虽是亲戚,但关系很淡。
主要是苏青父母早逝,和姐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艰难。
这些亲戚为了不让姐弟俩上门讨要吃食,直接与他们划清了界限。
后来日子好转了,两家的关系自然也淡了。
即便同住一个院子,平时也没什么往来。
伯母有什么事吗?
苏青语气平静,还不至于恶语相向。
当年他家困难时,苏萌家虽然没帮忙,但也没趁机踩上一脚。
关系虽淡,但谈不上仇人。
是这样,我家老苏被班上学生气着了,身子出了点问题,去医院抓了点药,手头一时周转不开,想找你姐借点。
苏母说话有些吞吐,毕竟当初是他们先疏远对方,如今有困难又找上门,脸上多少挂不住。
被学生气的?苏青有些好奇,哪个学生这么混账,能把苏老师气成这样?
苏萌的父母和叁大爷一样是小学教师,工资比叁大爷还低些,但两家双职工,收入加一块儿近七十块,又只有一个女儿,日子过得比叁大爷家宽裕多了,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
唉,几个学生拉帮结派,最后两个班的男生在上课时间打起来,老苏去拉架,被顶撞了几句,气得不轻,心脏出了毛病。
苏母叹气。
苏青心里暗想,这年头的小学生都这么热血?不过倒也不稀奇。
后世的熊孩子沉迷游戏充值、打赏主播,可这年代的孩子没这些消遣,精力全撒在现实里。
女孩子们跳皮筋、翻花绳,还算文雅;男孩子们就野多了,斗鸡、撞拐子,输了急眼就打架。
更野的直接分阵营,拿竹棍当兵器对打,时不时就有人头破血流。
这年代的老师也不手软,对付熊孩子有的是办法——赏两块大洋就是抽两耳光,全频道就是拧着脸转一圈。
上课不专心?那就跪在板凳上听课。
要么就让男生跪在讲台,面向全班同学,扒掉裤子用教鞭抽打,既羞辱身体,也折磨精神。
这让犯错的学生彻底陷入社死境地,纯粹是又打脸又诛心。
要是想回家告诉父母求援?恐怕换来的只会是另一顿揍。
打完再被拖到老师面前,听父母义正严词地表态:“您尽管管教,打坏了我负责!”
奇怪的是,越爱动手的老师,反而越会被夸负责。
苏萌的爸爸被学生气到住院,看来还不够“负责”
啊!
或许是实在“负责”
不动了——毕竟他心脏一直不好。
后来病情加重得做搭桥手术,医药费还是韩春明垫付的。
可即便这样,苏萌一家依然瞧不上人家。
苏青这几次去南方,赚了不少钱,手里宽裕得很。
但钱得花在值得的人身上。
苏萌一家,活脱脱就是低配版白眼狼。
不帮忙要被骂,帮了忙也落不着好。
既然横竖不讨好,何必自找麻烦?
苏青委婉推辞:“不对吧伯母,苏老师有正式编制,医药费不是能报销吗?”
毕竟姐姐和他们住一个院子,闹太僵不合适。
再说这理由也站得住脚。
这年头国营单位的正式职工,都有完善的劳保福利。
只要在编,就有《劳保证》和《劳保医疗证》。
凭证看病全免费,直系亲属还能半价。
根本不存在看不起病的情况。
不止医疗,未来的另两座大山,此时反而是福利。
学费一学期几块钱,大学不仅免费还有补贴。
房子更是直接分配。
这些福利到了九十年代逐渐消失,经过一番改制——
比如房价飞涨,再把教育和房产绑定,最终变成现在的局面。
苏萌妈妈面露难色:“报销是要先垫付的呀,得等走完流程才能拿回钱,眼下还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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