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寒在她颈窝埋了许久，直到呼吸渐渐平稳，才抬起头，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沁出的泪：“吓到了？”
苏念摇摇头，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只是觉得，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害我们了。”
“不会了。”沈惊寒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我保证。”
他让人立刻清理了房间，又吩咐卫兵加强帅府戒备，连一只苍蝇都不许随便飞进来。做完这一切，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目光始终落在她和她隆起的肚子上，像是要把这两个月来缺的陪伴都补回来。
苏念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沈惊寒正拿着本医书看得认真，眉头微微皱着，手指在“安胎”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看得懂吗？”她轻声问。
沈惊寒吓了一跳，慌忙合上书：“瞎看的。周医生说你得静养，我怕吵到你。”
苏念笑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躺会儿。”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躺下，生怕碰到她的肚子，只敢占床沿的一小角。苏念往他身边挪了挪，将头靠在他肩上：“沈惊远的旧部，真的会来找麻烦吗？”
“找也不怕。”沈惊寒搂住她的腰，声音沉稳，“我已经让人去清剿了，他们成不了气候。倒是你，以后喝水吃饭都要格外小心，我让秦峰亲自盯着后厨，张妈的儿子……”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我让人送他去南方避避风头，也算全了她最后一点情分。”
苏念知道，他看似冷硬，心里却始终留着一丝柔软。她蹭了蹭他的肩膀：“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护着我和孩子。”
沈惊寒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该谢的是我。若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或许依旧是那个被军务和阴谋裹挟的孤家寡人，守着一座冰冷的帅府，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沈惊寒几乎推掉了所有应酬，每日除了去军营处理要务，其余时间都陪着苏念。他学着给她读诗，学着给她削苹果，甚至笨拙地跟着周医生学熬安胎药，哪怕每次都弄得满手药味，也乐在其中。
苏念的身体渐渐好转，肚子越来越大，胎动也越来越明显。有时两人靠在窗边晒太阳，沈惊寒会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说，他长大了会像谁？”苏念问。
“像你。”沈惊寒想都没想就回答，“像你一样聪明，一样心善。”
“我倒希望他像你。”苏念笑着说，“像你一样勇敢，一样有担当。”
沈惊寒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怎样都好。”
苏念怀孕八个月时，行动越发不便，走几步就喘得厉害，却总闲不住。这日午后，她靠在窗边翻着账本，忽然对沈惊寒道：“我想把城西那处废弃的宅院修一修，开个学堂。”
沈惊寒正给她剥橘子，闻言动作一顿：“开学堂？现在？”他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眉头皱起，“等孩子生下来，身子养好了再弄也不迟。”
“等不得。”苏念拿起一个橘子瓣放进嘴里，“冬天快到了，那些穷人家的孩子连个暖和地方读书都没有。再说，我都想好了，就教孩子们认字、算术，再请个先生教女红，让姑娘们也能学门手艺。”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图纸，上面是学堂的布局，标得密密麻麻：“前院做教室，后院隔出几间房，给无家可归的孩子住。我已经让秦峰去打听工匠了，材料也看好了，就是……”
“钱不够？”沈惊寒接过图纸，看着上面细致的标注，眼底泛起暖意。他就知道，她心里始终记挂着那些孩子。
“也不是不够，就是想省着点用。”苏念笑了笑，“帅府的银子要用在刀刃上，百姓们日子刚好过些，能不劳烦官府就不劳烦。”
沈惊寒放下图纸，握住她的手：“这事我来安排。工匠、材料都用最好的，钱不够就从我的私库里拿。你呀，安心养胎，等着看学堂落成就是。”
“真的？”苏念眼睛一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惊寒刮了下她的鼻尖，“不过有条件——不许你亲自去监工，想看进度就让秦峰画图给你看。”
苏念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乖乖点头：“好，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城西的宅院果然热闹起来，工匠们敲敲打打的声音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秦峰每日来汇报进度，手里总拿着几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图纸，苏念看着图纸上的“教室”“宿舍”，笑得合不拢嘴。
沈惊寒看她喜欢，索性抽了个空，带着她坐在马车上远远 看了一眼。夕阳下，宅院的轮廓渐渐清晰，工人们正往房顶上铺瓦片，炊烟从临时搭起的灶台升起，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你看，快好了。”沈惊寒指着宅院，“等开春，孩子们就能在里面读书了。”
苏念靠在他肩上，感受着肚子里孩子的胎动，轻声道：“等他长大了，也让他来这里读书。”
“好。”沈惊寒应着，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
学堂落成那天，苏念已经临近产期，没能亲自去。沈惊寒替她去了，回来时带了束孩子们亲手折的纸花，还有一张歪歪扭扭的“谢”字。
“孩子们说，等沈夫人身子好了，一定要亲自来给他们上课。”沈惊寒把纸花插在花瓶里，眼底带着笑意，“先生我也请好了，是个留过洋的女先生，学问好得很。”
苏念看着那束纸花，心里暖融融的。她知道，这座学堂不仅是给孩子们的庇护所，也是她在这个乱世里，种下的一颗希望的种子。
夜里，沈惊寒给她揉着腿，苏念忽然说：“等我生了孩子，就去学堂教孩子们西医常识，告诉他们怎么洗手、怎么防疫病。”
“你呀。”沈惊寒无奈地笑了，“总想着别人。”嘴上虽这么说，眼底的宠溺却藏不住。
苏念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因为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啊。”
窗外的月光静静洒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温馨。沈惊寒看着她满足的睡颜，心里忽然无比踏实。他想，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有她在侧，有孩子在腹，有一座守护的城，还有一处播种希望的学堂。
而那些曾经的阴谋与战乱，早已在这份安稳里，渐渐淡成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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