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基地外的河水，在平静与偶有的波澜里悄然流淌。苏念被掳走的惊魂一夜后，傅梓涵加派了三倍人手守在住处和实验室周围，连承安都学会了每天早上踮脚检查门窗锁扣，奶声奶气地说“要保护妈妈和小弟弟”。
苏念的肚子一天天沉重，原本合身的衣服早已换成宽大的孕妇装，走路时需要双手托着腰，步子慢得像踩在棉花上。但实验室的进度没停，她每天上午去看数据，下午就在住处整理笔记，傅梓涵总会准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拎着保温桶——有时是张妈炖的鸡汤，有时是他自己熬的小米粥，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押”回家。
转眼到了深冬，基地里飘起细碎的雪粒。这天苏念正靠在沙发上给承安讲绘本，忽然觉得腹部一阵发紧，像是有只小手在里面轻轻攥了一下。她愣了愣，刚要起身，一阵更明显的坠痛传来，让她忍不住弯了腰。
“妈妈？”承安丢下绘本，小跑到她身边，小胖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弟弟在动吗？”
苏念扶着沙发扶手，额角渗出细汗，却还是笑着揉了揉承安的头：“嗯，弟弟可能想出来看看承安了。”她扬声喊张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妈，帮我叫傅梓涵回来，我好像……要生了。”
张妈吓得手里的针线盒都掉了，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喊护卫队员去通知傅梓涵，一边又回头扶苏念：“苏医生别急，咱们慢慢躺好，医生昨天刚来看过，说一切都顺呢。”
苏念被扶到床上躺下，腹部的阵痛开始变得规律，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来。她紧紧抓着床单，脑子里却莫名闪过傅梓涵昨天的样子——他训练回来时外套上沾了雪，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蹲下来贴在她肚子上听，说“这小家伙力气真大，以后肯定能跟我一起守基地”。
正想着，房门“砰”地被撞开，傅梓涵冲了进来，作战服都没换，肩膀上还沾着雪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念念！怎么样？疼得厉害吗？”他几步跑到床边，想碰她又怕碰疼了，手在半空悬了半天，最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苏念喘着气，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忍不住笑了笑，“你慢点，别吓着承安。”
阵痛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小腹，一波比一波来得急。苏念的指节抠着床单，布料被绞出深深的褶皱，额角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打湿了枕巾。
“疼……”苏念的声音像被揉碎的棉絮，细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都泛出了白痕，“梓涵……你让张妈……带承安出去玩会儿。”
阵痛正像潮水般猛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颤，连带着声音都抖得不成调，“我怕……怕他看了害怕。”
刚才还能强撑着对承安笑，此刻那点伪装的平静早被剧痛撕得粉碎。她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攥着傅梓涵，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发僵，傅梓涵手背上的青筋都被她攥得凸了起来，钝痛顺着手臂往心里钻。
可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俯下身，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抚过她汗湿的额头，把那些黏在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好，我让张妈带承安出去。”他的声音哑得像含了沙，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把后半句话说完，“你别怕，有我在。疼了就抓着我，使劲抓，抓出血也没关系。”他反手更紧地回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像是想把自己的力气渡给她一些。
站在一旁的张妈早红了眼眶，闻言忙弯腰去抱承安。承安刚才一直踮着脚，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小手攥着张妈的衣角，指节都发白了。这会儿被张妈抱起，他却扭过头，小嗓子带着哭腔：“妈妈不疼，承安不出去，承安陪着妈妈。”
苏念听到儿子的声音，心里又酸又软，可剧痛让她连睁开眼的力气都快没了。她只能轻轻摇了摇头，气若游丝：“承安乖……听妈妈的话……出去找小朋友玩，妈妈……妈妈一会儿就好了。”
“承安是大孩子了，要懂事。”傅梓涵回头看了儿子一眼，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放柔了语气，“妈妈要给你生小弟弟了，我们不能在这里捣乱，等会儿妈妈好了，第一个就叫你进来，好不好？”
承安看着苏念疼得发白的脸，又看了看爸爸严肃的眼神，终于瘪了瘪嘴，点了点头，小手却还是朝着苏念的方向伸了伸：“那妈妈你快点好。”
张妈抱着承安快步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屋里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苏念压抑的呼吸声和傅梓涵低低的安抚声。他俯下身，把脸贴在她的脸颊旁，能感觉到她皮肤上的冷汗和细微的颤抖。
“念念，我在呢。”他一遍遍地说，像是在给她催眠，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承安被张妈抱在怀里，小脸上没了平时的活泼，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念，小手紧紧攥着张妈的衣角。刚才妈妈还笑着揉他的头，怎么忽然就疼得皱眉了？他小声问：“张妈，妈妈是不是很难受？”张妈摸了摸他的头，眼眶也热了：“是呀，妈妈在给承安生小弟弟呢，生宝宝就是会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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