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现实潜入:寂静杀机与琥珀指引
地球,播种者设施,隐蔽维护通道。陈默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呼吸压得极低。前方通道拐角处,传来规律性的、沉重的金属摩擦声——是巡逻的仲裁者机器人!虽然主系统沉寂,但这些低级别的自动化防御单位依旧按照既定程序,在这片废墟中执行着巡逻任务。
他手中紧握着的“潜影”设备,传递来清晰的警示性微热,同时一股模糊的影像流入他的意识:一个高大的、三足结构的仲裁者,正迈着僵硬的步伐,沿着交叉通道缓缓走过,其头部扫描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不能硬拼。陈默屏住呼吸,计算着机器人的步伐和扫描节奏。在它转身背对自己的瞬间,他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窜过岔路口,躲进了另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废弃管道的支巷阴影里。
仲裁者毫无察觉,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陈默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潜入的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这条维护通道并非绝对安全,仍有一些基础防御在运行。他必须万分小心。
他再次确认方向,朝着深层隔离单元的位置继续前进。越靠近目标,空气中那股独特的、混合着臭氧和某种冰冷造物气息的Ω能量残留就越发明显。同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温暖和熟悉感的波动,也开始隐隐传来——是李薇!是那琥珀色能量场的波动!“潜影”设备对这股波动的感应尤为清晰,温热感稳定地指向通道深处,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这给了他巨大的信心和动力。
又穿过几个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废弃舱室,解决掉两个因系统混乱而卡在半路的低级清洁机器人后,他终于抵达了维护通道的尽头——一扇厚重的、看起来与周围墙壁融为一体的合金隔板。根据结构图,隔板后面,就是深层隔离单元的外围走廊。
如何打开它?图上没有标注开启机关。
陈默尝试用力推了推,隔板纹丝不动。他用匕首敲击,声音沉闷,显然极其厚重。强行突破几乎不可能。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潜影”设备上。既然它能感应李薇的能量场,是否也能与设施内的某些系统产生交互?他回忆着之前激发它干扰探测、甚至与镜像意识连接时的感觉,将精神高度集中,试图将一股“开启”或“连接”的意念,注入设备之中。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就在他快要放弃时,“潜影”表面的温度再次升高,那幽蓝的Ω符号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呼吸。紧接着,他感到一股微弱的、类似数据请求的波动,从“潜影”发出,触及了面前的合金隔板。
隔板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隐藏的锁扣被激活。紧接着,整块隔板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成功了!“潜影”果然拥有某种权限!
陈默心中狂喜,毫不犹豫地侧身挤了进去。
2. 腐壤抉择:能量风暴与自我牺牲
腐壤星球,菌林掩体。杨舰长等人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痛苦与考验。他们以自身为导体,引导着星球核心那混乱狂暴的过载能量,冲向远方的废弃菌林区。
蓝色的脉络在他们身上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着每一寸神经和意识。年轻士兵率先支撑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口鼻溢出蓝色的、带着荧光的血液,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松开连接的手。
女技术员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另外两名本就虚弱的队员更是意识模糊,全靠本能在支撑。
杨舰长作为主引导者,承受的压力最大。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放在熔炉中煅烧,又要分心维持着能量洪流的导向,防止它偏离预定路径,反噬核心。
“坚持住……就快……到了……”他在意识网络中嘶吼,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们“看”到,远方被选作泄洪区的菌林,在能量洪流抵达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迅速汽化、湮灭!连同那片区域的腐壤大地,都被烧灼出玻璃化的痕迹!
毁灭的景象触目惊心,但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牺牲局部,保全整体。
然而,就在能量洪流即将完全导出,压力开始减轻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直融入网络、提供关键路径引导的罗斯,其意识波动猛地变得极其不稳定!他似乎……在主动吸纳最后一股、也是最精纯狂暴的一股过载能量!
“罗斯!你干什么!”杨舰长惊骇地呐喊。
“舰长……这点能量……不能浪费……”罗斯的意识波动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与决绝,“我的意识体……结构与你们不同……可以暂时……容纳它……或许……能从中……解析出……有用的……东西……”
“快停下!你会被撑爆的!”女技术员也尖叫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最后那股暗红色的、蕴含着孢子反噬残留信息和星球创伤本源的过载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罗斯那本就脆弱的意识体!
罗斯的意识光芒瞬间变得刺目,形态剧烈扭曲、膨胀,仿佛一个即将爆炸的能量球!他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却强行维持着一丝清明,如同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在自身湮灭的边缘,拼命地分析、记录着这股毁灭性能量中蕴含的信息碎片……
“不——!”杨舰长目眦欲裂,却无法中断这个过程,否则能量失控,所有人都得死。
几秒钟后,罗斯那膨胀到极限的意识光球,猛地向内坍缩,然后化作一道强烈的、混合着幽蓝与暗红色的数据流光,猛地射向菌林网络深处,消失不见!只留下他最后一段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回荡在所有人的意识中:
【……能量结构……解析完成……孢子指令……残留已标记……星球创伤……存在……修复可能性……数据包……已发送至……网络节点……保……重……】
罗斯……牺牲了。他以自身意识的彻底湮灭为代价,换取了可能拯救星球的关键数据!
能量过载的危机解除了。星球核心那令人不安的狂暴波动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悲恸的平静。菌林网络暂时稳定下来。
但幸存的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沉重。他们活下来了,代价却是一位同伴的永恒逝去。
杨舰长瘫倒在地,望着罗斯消失的方向,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们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修复星球的方法,不能辜负罗斯的牺牲!
3. 银笼深处:琥珀蜕变与系统低语
播种者设施,深层隔离单元外围走廊。陈默侧身挤过合金隔板,踏入了一条更加宽阔、但同样弥漫着破坏后痕迹的走廊。这里的灯光更加昏暗,墙壁上能看到能量过载留下的焦黑条纹,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粉尘和电离子的气味。
“潜影”设备的温热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明确地指向走廊尽头的一扇厚重的、标识着【最高警戒 - 样本734b】的隔离门。门旁的识别面板黯淡无光,似乎已经失效。
李薇就在门后面!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快步走到门前,尝试推动,门纹丝不动。他再次集中精神,借助“潜影”向门锁发出“开启”的意念。
这一次,反应更加直接!“潜影”表面的Ω符号亮起稳定的幽蓝光芒,一股清晰的数据流涌入他的意识——是权限认证通过的反馈!与此同时,厚重的隔离门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括运转声,然后缓缓地向内滑开!
门开的瞬间,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琥珀色光芒,如同温暖的潮水般涌出,将他笼罩其中!在这光芒的沐浴下,他连日奔波的疲惫、精神力的损耗,竟然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仿佛这光芒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生命能量!
他迫不及待地冲进隔离单元。
单元内部空间很大,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生命维持舱。李薇就悬浮在舱内淡蓝色的营养液中,双目紧闭,神情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她身体周围,那层凝实的、如同液态阳光般的琥珀色光晕,正如同有生命的心脏般,缓缓地、有力地搏动着!
这光芒不仅保护着她,似乎还在与设施内残存的某些能量产生着微妙的互动。陈默看到,一丝丝极细微的、来自破损管线的Ω能量,正被琥珀光晕捕捉、转化,融入其中,使其更加明亮。
“薇薇……”陈默走到维持舱前,隔着透明的舱壁,看着里面朝思暮想的容颜,声音哽咽。他终于找到她了!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
似乎是感应到了陈默的靠近和强烈的情绪波动,那琥珀色的光晕骤然明亮起来!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变得有些刺眼,搏动的频率也急剧加快!维持舱内的营养液开始泛起细密的气泡!
李薇紧闭的眼皮开始剧烈颤动!她的手指再次蜷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眉心处,一点更加凝聚的琥珀色光芒亮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警告!检测到样本734b意识活动急剧升高!突破安全阈值!】一个残存的、断断续续的局部系统警报在单元内响起,声音带着杂音。
【未知能量场(琥珀色)活性失控!正在干扰设施基础能量回路!】
【建议……立即……注入……强效……抑制剂……】
冰冷的机械臂再次从舱体旁伸出,指向李薇,针管内充满了致命的药剂!
“不!”陈默怒吼一声,想也不想,举起手枪对准机械臂的连接处就要射击!
然而,有人(或者说某种力量)比他更快!
就在机械臂即将刺下的瞬间,那搏动的琥珀色光晕猛地扩张,如同一个保护罩,将李薇连同整个维持舱都笼罩在内!机械臂的针头撞在光晕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壁,无法寸进!针管内的药剂甚至开始被光晕分解、净化!
紧接着,那凝聚在李薇眉心的琥珀色光点,猛地射出一道纤细却无比纯粹的光芒,直接击中了单元内那个发出警报的扬声器!
啪!扬声器冒出一股青烟,彻底哑火。
整个单元内,只剩下琥珀色光晕搏动的、如同生命律动般的低沉嗡鸣。
陈默举着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李薇……她自己的力量在觉醒?在保护自己?
悬浮在光晕中心的李薇,睫毛颤抖得更加厉害,嘴唇微不可察地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她那被冻结的意识,正在这强烈的外在刺激和内在能量的共同作用下,艰难地尝试着……苏醒!
4. 数据深渊:残骸低语与基石回响
就在陈默专注于李薇的变化时,他手中的“潜影”设备,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不同于以往的灼热感!同时,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他的意识!
是A-001最后发送出来的那些数据!之前只是片段,此刻,在如此靠近设施核心、并且与李薇的琥珀能量场产生共鸣的情况下,“潜影”似乎打开了某个“阀门”,更多的、更深层的信息汹涌而出!
陈默闷哼一声,感觉脑袋像要炸开!无数画面、符号、星图、冰冷的实验记录、无法理解的低语……在他脑海中疯狂闪过!
他看到了……Ω符号的演变史,从一个简单的循环,逐渐被“园丁”赋予越来越多的规则和限制,最终变成了冰冷的测量工具……
他看到了……“基石”的模糊影像——那并非一个实体,而是一个不断变幻的、由纯粹意识能量构成的复杂几何结构,它存在于现实与意识海的“夹缝”,散发着温暖而古老的“回响”波动,与李薇身上的琥珀能量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却又更加本源、更加宏大……
他看到了……“锁匠”留下的、关于如何定位和接近“基石”的残缺笔记,其中反复提及需要“纯净的初心”、“无畏的牺牲”以及“对‘回响’的深刻共鸣”……
他还看到了……一段被加密的、来自遥远星空的求救信号,信号源似乎是一个被称为“流亡者阵列”的、由多个反抗“园丁”的文明残部组成的松散联盟……他们也在寻找“基石”……
信息量太大了!陈默感到自己的意识几乎要被这数据的狂潮淹没、同化!他拼命集中精神,守住自我意识的核心,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紧紧抓住一块礁石。
在这些混乱的信息中,一段来自A-001的、最后的、充满复杂情感的意念,格外清晰:
【……陈默……‘钥匙’的意义……在于打开新的‘可能’……而非开启既定之‘锁’……】
【……李薇……她承载的……或许是……‘基石’的……碎片……或者说……‘回响’的……当代显化……】
【……保护好她……找到真正的‘基石’……那才是……对抗‘园丁’与‘吞噬者’……乃至修复……这一切的……希望……】
李薇……是“基石”的碎片?“回响”的当代显化?
陈默震撼地看向维持舱中那被琥珀光芒包裹、正在艰难苏醒的身影。难道他寻找的“基石”,一直就在身边?
就在这时,涌入的数据流开始减弱,“潜影”的灼热感也慢慢平复。似乎这一次的爆发耗尽了它储存的“数据余烬”。
陈默喘着粗气,浑身被汗水湿透,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定。他明白了许多,也有了更多的疑问。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带着李薇离开这里!
他看向那依旧在阻挡机械臂的琥珀光晕,尝试着将一股温和的、安抚的意念传递过去:“薇薇,是我,陈默。我来带你回家。放松,让我帮你出来……”
似乎感应到了他熟悉的气息和毫无恶意的意念,那搏动的琥珀光晕稍微平息了一些,对抗机械臂的力量也有所收敛。
陈默抓住机会,再次借助“潜影”,向生命维持舱发出“开启”的指令。
舱盖发出一阵气压释放的嘶鸣,缓缓向上滑开。蕴含着浓郁生命能量的营养液气味和琥珀色的光芒一起涌出。
陈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光芒中心那个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5. 命运交织:苏醒之光与追击阴影
腐壤星球,能量过载危机解除,但幸存者们沉浸在罗斯牺牲的悲痛中。杨舰长强忍悲伤,开始尝试解读罗斯用生命换来的数据包,寻找修复星球创伤的方法。他们不知道,遥远的星空,“吞噬者”星舰在接收到播种者设施泄露的数据流后,已经悄然调整了航向……
播种者设施外围,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车辆,利用设施防御系统的空白期,悄无声息地突破了隔离区。车上下来一群装备更加精良、行动更加诡秘的黑衣人,他们似乎并非星辰公司的人,而是属于另一个对设施内秘密感兴趣的势力。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设施深处潜行。
设施内部,深层隔离单元。陈默的手,终于触碰到了李薇在琥珀光晕中微微颤抖的手臂。那光芒温暖而真实。
仿佛是最后的障碍被破除,李薇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她的瞳孔中,不再是往日的清澈或痛苦,而是流淌着如同融化的黄金般的琥珀色流光!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随即迅速聚焦,落在了陈默写满担忧与惊喜的脸上。
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误的、带着泣音的呼唤,从她干涩的喉咙中溢出:
“默……默……?”
她醒了!在经历了漫长的禁锢与意识的挣扎后,在陈默不顾一切的营救和自身奇异能量的守护下,李薇,终于苏醒了!
然而,与此同时,陈默佩戴的、一直保持静默的无线电耳机中,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被干扰的电子音,以及一个模糊的、来自“观星人”的、断断续续的紧急警告:
【……侦测到……未知信号……入侵设施……身份不明……高度危险……】
【……‘清道夫’集群……正在重新激活……朝你……方向……】
【……快……逃……】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
(第六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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