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并灰石堡的行动,比预想中更顺利。在教廷的“斡旋”和亚恩送去的、足以让康拉德伯爵满意的“礼物”抵达后,这位上级领主默认了既成事实。
对于康拉德伯爵而言,一个死去的、不怎么听话的塔利克,远不如一个活着的、懂得“孝敬”的亚恩有价值。贵族间的游戏,本质上就是一场关于利益的数学题。
亚恩终于赢得了梦寐以求的和平发展期。
他将自己的统治中心,从略显破旧的黑堡,迁到了更为坚固、位置也更优越的灰石堡。他为这座城堡起了一个新的名字——“鹰巢城”。
鹰巢城,成为了他王国的雏形和心脏。
接下来的半年里,亚恩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工匠,精心雕琢着自己的领地。
军事上,他没有盲目扩充军队数量,而是将重心放在了质量和体系建设上。
雷霆军团:原先的“雷霆小队”被扩编为一个五十人的独立兵种,正式命名为“雷霆军团”。亚恩改进了火门枪的设计,为其增加了简易的准星和更可靠的火绳燃尽机构,并开始尝试标准化弹药和火药包,极大地提升了射击效率。
长矛方阵:传统的长矛兵也没有被放弃。亚恩借鉴了历史上着名的“西班牙大方阵”的理念,开始训练长矛兵与火枪兵的协同作战。长矛兵负责提供坚固的防御,抵御骑兵冲锋,为火枪兵创造安全的射击环境和装填时间。
后勤与工兵:“工兵营”成为了领地建设的主力。他们在亚恩的规划下,修建了从鹰巢城到黑森林矿区的第一条碎石公路,极大地提升了物资运输效率。同时,一个由铁匠、木匠、皮匠组成的“军械所”在鹰巢城内建立起来,负责武器的维护、修理和……研发。
经济与民生上,亚恩的现代知识开始大放异彩。
农业革命:他推广了新的作物轮种法,并利用硝田产出的副产品(富含钾和磷的灰渣)作为高效肥料,使得领地内的粮食产量在一个生长季后,奇迹般地提升了近四成。吃饱了肚子的领民,才会有力气去工作和战斗。
工业萌芽:在高炉炼铁技术尚不成熟的情况下,亚恩另辟蹊径,改进了传统的木炭烧制法,制造出纯度更高、热值更大的“白炭”。这种优质木炭不仅满足了军械所的需求,更成为了与周边地区贸易的硬通货,为亚恩换来了大量的金钱、马匹和稀有金属。
鹰巢城的繁荣:因为道路的修通和贸易的兴起,鹰巢城下,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来往的商人、手工艺人带来了财富和信息,让这座曾经封闭的城堡,逐渐焕发出勃勃生机。
亚恩的统治,与这个时代所有的领主都截然不同。他不仅仅是依靠武力和税收,更是在用一种全新的、高效的方式,重塑着整个领地的社会结构。
然而,就在领地蒸蒸日上之时,一股阴影,却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悄然滋长。
这股阴影,首先来自于亚恩自己。
随着他越来越多地思考着更复杂的工程学、化学和组织学问题,他脑海中那座深渊石碑的低语,也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
它不再仅仅是提供知识,有时,它会主动向亚恩展示一些诡异的、充满诱惑力的“捷径”。
【……血肉……亦是……燃料……】
【……恐惧……是最高效的……粘合剂……】
【……开启……心智……聆听……星辰的……歌声……】
这些疯狂的呓语,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他常常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的领地被扭曲的血肉植物覆盖,领民们变成了没有心智、只会疯狂祷告的怪物。
他知道,这是石碑在试图污染他,同化他。他必须找到对抗,或者至少是理解这股力量的方法。
而线索,指向了那片他一直刻意回避的森林——幽邃森林。
哥哥鲁道夫遭遇的“眼睛会发光的人形怪物”,塔利克男爵溃兵口中的“魔鬼”,似乎都与这片森林有关。
一天晚上,卡尔神色凝重地向亚恩报告了一件怪事。
“大人,最近派去森林外围伐木和狩猎的领民,有好几个人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卡尔沉声道,“而且,猎人们说,森林里的气氛变得很不对劲。动物都像是疯了一样,互相攻击,有些……甚至长出了奇怪的东西。”
亚恩的心猛地一沉。
他来到窗边,望向远处那片在月光下如同黑色海洋的森林。它安静、深邃,仿佛隐藏着整个世界最古老的秘密和最深沉的恶意。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他所建立的这个小小的、名为“文明”的鹰巢,正坐落在一个巨大、未知的深渊边缘。如果不主动去探明深渊的样貌,那么总有一天,深渊会主动将他,和他的王国,一同吞噬。
“卡尔。”亚恩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在,大人。”
“挑选二十名最精锐的士兵,十名雷霆军团成员,十名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准备最好的装备、充足的食物和……大量的‘雷霆罐’。”
卡尔的瞳孔骤然收缩:“大人,您是要……”
“是的。”亚恩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们要去那片森林里,狩猎。但我们狩猎的,不是野兽。”
“我们要去狩猎……魔鬼。”
这是亚恩第一次,将他的目光,从人类的权谋斗争,正式转向这个世界真正的、超自然的威胁。
他要主动走进那片黑暗,去直面那些可能让他哥哥丧命,也可能让他自己万劫不复的……东西。
一场深入深渊的探险,即将开始。这将是一次对亚恩和他一手建立的这支军队的终极考验。他们所要面对的,将不再是可以用刀剑和火枪来衡量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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