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尔德被绑架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北方联盟和白港城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康拉德伯爵的愤怒,如同北境的寒风,席卷了每一个北方领主的心。他们纷纷派出自己最精锐的骑士和探子,在陆地上展开了天罗地网般的搜索,但结果却一无所获。那伙神秘的匪徒,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血色的断锚标记,指向了遥远的、混乱的南方海域。
这无疑是一场针对亚恩和北方联盟的、赤裸裸的挑衅和示威。
在白港城的总督府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大人,这绝对是一个陷阱!”卡尔的声音充满了忧虑,“我们即将远征‘迷失之海’,在这个节骨眼上,伊索尔德小姐被绑架,目标太明确了!他们就是想把我们,引向南方!”
“我知道。”亚恩的表情异常平静,他正站在巨大的海图前,仔细研究着那片被称作“破碎群岛”的区域。
“可是……”
“没有可是,卡尔。”亚恩打断了他,“无论这是不是陷阱,我都必须去。伊索尔德是康拉德伯爵的独女,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是维系整个北方联盟的纽带。如果我对她的安危置之不理,那么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联盟,将瞬间土崩瓦解。”
“政治,有的时候,比战争更重要。有些姿态,必须要做出来。”
布兰登骑士站在一旁,听到亚恩的话,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充满了感激与愧疚。他向亚恩深深地鞠了一躬:“亚恩大人,我代表伯爵大人,代表整个埃尔文家族,感谢您的决断。我布兰登,愿作为您的先锋,为您踏平那该死的破碎群岛!”
亚-恩扶起了他:“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布兰登,是我们的事。”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海图上,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
“但我们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他们想让我们去南方,我们就去。但要怎么去,什么时候去,用什么方式去,得由我说了算。”
他开始下达一系列命令,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瞬间驱散了房间里所有的焦虑和不安。
“第一,卡特琳娜,我需要你,动用你所有的旧关系,去打探关于‘深红之喉’的一切。我要知道他们的历史、他们的行事风格、他们可能的巢穴。记住,我只要情报,不要你的人,去和他们发生任何冲突。”
“第二,布兰登,你立刻返回北方,向康拉德伯爵传达我的决定。告诉他,让他稳住北方联盟,不要自乱阵脚。并让他,为我准备一样东西——黄金。大量的黄金。告诉他,在海盗的世界里,黄金,有时候比刀剑更好用。”
“第三,卡尔,‘北风’号的收尾工作,必须加快!所有的资源,都向它倾斜!我给霍恩总管的期限,从三个月,缩短为……一个月!一个月后,不管它是否完美,都必须下水,进行海试!”
“第四,”亚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在我南下期间,白港城的防御,交给海因里希和第一炮兵连负责。任何人,胆敢在我离开期间,在城内制造混乱,杀无赦!”
一道道命令,如同一部精密机器的齿轮,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亚恩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慌乱。相反,他将其视为一次检验自己综合实力的机会。
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力量,不仅仅是建立在火炮和步枪之上,更是建立在高效的组织、精准的情报和灵活的战略之上。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整个白港城,都进入了一种高速运转的“战争”状态。
卡特琳娜,这位曾经的海盗女王,展现出了她惊人的人脉和手腕。她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走私商人、酒馆里的情报贩子、甚至是其他海盗团伙的眼线——很快就为亚恩,拼凑出了“深红之喉”的模糊面貌。
“深红之喉”,曾是三十年前,肆虐在破碎群岛的一支极其凶残的海盗团。他们的首领,是一个被称为“血腥船长”的独眼龙。他们以虐杀和酷刑闻名,从不留活口。后来,因为行事太过残暴,引来了数个大海盗团的联合围剿,最终销声匿迹。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覆灭了。没想到,三十年后,他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现于世。
而他们可能的巢穴,则指向了破碎群岛最中心、也是最危险的一片海域——“风暴之眼”。那里,常年被剧烈的风暴和雷电所笼罩,是所有船只的禁区。
与此同时,皇家造船厂的船坞里,也爆发出了惊人的工作热情。
在“不计成本”的资源倾斜和所有工匠的日夜赶工之下,“北风”号的建造速度,堪称奇迹。
当最后一颗铆钉被敲下,当那颗沉重的、由钢铁与黄铜构成的“海妖之心”,第一次被注入高压蒸汽时,整艘船,都仿佛发出了生命的第一声呼吸。
一个月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在白港城所有民众的欢呼声中,“北风”号,这艘凝聚了亚恩所有心血的蒸汽铁甲舰,缓缓地,从船坞中,滑入了新月湾那蔚蓝色的海水之中。
它没有扬起风帆,只是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它那由钢铁构成的、灰黑色的船身,与周围那些木制的帆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像一个来自异世界的钢铁怪兽。
亚恩亲自站在舰桥之上。
“‘海妖之心’,启动!”他下达了命令。
锅炉的火焰被点燃,蒸汽压力开始攀升。
当压力表指向安全阀值时,轮机长拉下了传动杠杆。
“哐当……哐当……哐当……”
伴随着一阵富有节奏的、强劲有力的机械声,船身两侧那巨大的明轮,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
水花飞溅。
“北风”号,在没有任何风帆和船桨的情况下,凭空地,开始在海面上,向前航行!
起初,它的速度很慢。但随着蒸汽机的运转越来越平稳,明轮的转速越来越快,它的速度,也开始以一种令人震惊的方式,不断提升!
五节……八节……十二节!
它像一头挣脱了束缚的钢铁巨兽,在海面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的浪花,将周围那些最快的帆船,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码头上,爆发出雷鸣般的、不敢置信的欢呼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彻底征服了!
他们亲眼看到,一艘船,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跑得比风还要快!
而康拉德伯爵派来的、送来第一批黄金的使者,恰好目睹了这一切。他当场吓得瘫软在地,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海神本尊的战车。
当晚,亚恩便召集了他的远征舰队。
舰队的核心,是“北风”号,这艘无可争议的海上霸主。
侧翼,是卡特琳娜率领的、由八艘快船组成的“巡逻舰队”,他们负责侦察和骚扰。
后方,是五艘大型运输船,上面装载着“总督卫队”的士兵、火炮,以及……康拉德伯爵送来的、足以买下一座小城的黄金。
“我们的目标,破碎群岛。”
在“北风”号的作战室里,亚恩指着海图,对他的军官们说道。
“但我们不是去打仗的。我们是……去做生意的。”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绑匪知道,有时候,黄金和谎言,远比刀剑和炮弹,更致命。”
“我要用他们的贪婪,为他们自己,掘好坟墓。”
一场以“救援”为名,实则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南方远征,即将启航。
亚恩,这位来自异界的工程师,将第一次,向这个世界,展露他除了技术和武力之外的、更可怕的一面——那颗足以玩弄人心的、属于顶级阴谋家的大脑。
破碎群岛的阴影,即将迎来一位……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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