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海中心的光,愈发明亮。
那是一团既不像星辰,也不像火焰的存在。
它只是安静地悬在无尽光液交汇的节点上,像是一枚被层层信息与规则包裹的“核心光斑”。
随着众人一步步靠近,那团光斑的轮廓,终于开始发生变化。
起初只是如水面般轻轻一荡。
紧接着,无数细小的光线自光斑四周斜斜垂落下来,如同一场被放慢了无数倍的“光雨”。
那些光线并未直接落在他们身上,而是在虚空中交错、缠绕,最终勾勒出一个看上去近乎人形的轮廓。
那是一道身影。
由纯粹的意识构成。
没有五官。
没有具体性别年龄的特征。
只有一圈圈不断变化的“概念”,在它身周一层层展开、又一层层合拢。
“本源守护者。”
永恒之主低声道。
在某些极古老的记载里,他曾看到过这个称呼。
只是那些记载模糊到几乎只剩下一个名字。
没有形象。
没有经历。
更没有确切的来源。
此刻,这个名字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的“本体”面前,被人叫出声来。
那道由意识构成的身影,缓缓抬头。
并不是以眼睛的方式“看”他们。
而更像是将目光,从他们身后无数重叠的世界、宇宙、文明与选择上,轻轻掠过。
“你们终于走到这里了。”
一个古老而平静的声音,在光海深处响起。
不是直接传入耳中。
而是穿过他们身上的每一条规则线,最终在某个最深层的“自我定位点”上,留下回响。
“你是谁?”
混沌至尊开口。
他的语气不像在质问。
更像是在确认某个早已存在于无数推演中的答案。
“严格来说。”
那道身影缓缓道。
“我已经‘死’了。”
“你们眼前看到的,只是一段被保存在本源之地的‘意识投影’。”
“在原初宇宙崩溃的前一刻。”
“有一位,还勉强算得上‘主宰’的存在,将自己的一部分‘判断能力’留下。”
“交给了这片主核残骸。”
“用来——”
“在未来某个时间点,替他看一眼,后来的人,走到了哪一步。”
光海微微一荡。
无数画面在那道身影背后一闪而过。
有原初宇宙尚未崩溃时的模糊轮廓。
有那一场几乎毁掉一切的“崩溃现场”。
也有第一批尝试逆流而上的探索者,在无数条路径中迷失、赴死的身影。
“所以,你是他留下的……”
钢铁至尊低声道。
“守门人?”
“守门。”
“也是守‘核’。”
意识身影平静道。
“我的使命,是守护本源之地。”
“并考验所有进入者的资格。”
“只有真正有资格者,才能接触本源核心。”
“否则。”
“无论你们多强。”
“都只会成为这里用来做临时修补的‘材料’。”
这句话,让在场不止一人的瞳孔轻轻一缩。
混沌至尊对这句话并不陌生。
他在虚空海某些最古老的传说碎片中,曾经见过类似的警告。
只是那时候,他以为那只是前人夸大其词,用来吓退后来者的“防盗链”。
如今看来。
那只是事实被压缩后的一句善意提醒。
“那你打算如何考验我们?”
永恒之主问。
“是按各自世界的修为高低?”
“还是按我们手里握着多少力量?”
“都不是。”
本源守护者摇头。
“力量,从来不在考核范围之内。”
“它只会被用来记录,而不会被用来决定‘你能不能靠近核心’。”
“真正被用来判断的,只有一件事。”
“——你是如何理解这个宇宙的。”
“资格试炼。”
顾青云低声道。
“每一位进入者,都必须展示自己对宇宙本质的理解。”
“是。”
意识身影点头。
“你们每个人,都是一个‘答案’。”
“我会看你们的答案。”
“然后——”
“决定,你们应当站在本源之地的哪个位置。”
他抬手,光海在众人周围悄然退开,留出一片相对空旷的“展示场”。
“谁先?”
混沌至尊往前迈出一步。
“我来。”
他闭上眼,脚下虚空微微一荡。
无数曾经踩过的路径,在他身后缓缓浮现。
那不是简单的空间轨迹。
而是一条条“演化线”。
有虚空海中一块块混沌区域,被他一点点踩实路线,从不可测变成“勉强可行”的过程;
有某些原本注定会在崩塌中消失的宇宙碎片,被他用自己那一份理解,硬生生拖出泥沼的片段。
“在我看来。”
混沌至尊缓缓开口。
“虚空不是‘空’。”
“它是一种不断在‘删’与‘写’之间来回振荡的运行环境。”
“每一次删。”
“都是为了给下一次写腾地方。”
“我这一生所做的事。”
“不过是尽量让那些删掉的东西,别白白丢掉。”
“让后来者,在同一块地方踩到坑时——”
“能看到前人留下的警示。”
光海静静地看着他。
本源守护者没有立刻作出评价。
只是在那道意识轮廓的一角,轻轻亮了一下。
“你对‘虚空演化’的理解。”
“尚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知道,自己真正改变不了什么。”
“你可以靠近。”
“但只能站在外围。”
混沌至尊微微一笑。
他并未感到失落。
相反,他松了口气。
——至少,他没被当成“材料”。
……
接下来,是钢铁至尊。
他没有展示华丽的战斗场景。
而是展开了一幅幅由机械文明记录下来的“物质演化图”。
从最初的微粒,到分子结构,到宏观物质形态,再到宇宙尺度上的物质循环。
“在我们看来。”
“物质不灭。”
“它只是在不同的形式之间,做无数次看似随机,实则受限于整体规则的迁移。”
“我们所做的,只是尽量把这些迁移,纳入一个我们能理解的模型里。”
“以便在下一次变故到来时。”
“能少死一点。”
本源守护者沉默片刻。
“你的视角,扎根在‘形’。”
“你的答案,关注的是——”
“在这套系统被反复推翻重写的过程中,‘形’如何被重用。”
“尚可。”
“你可以在外圈观察。”
“但你不适合接触核心。”
钢铁至尊点头。
对他来说,这已经足够。
……
再然后,是造化天尊。
他没有上前太久。
只是在光海中伸出一指。
一滴原本只是一团信息的光液,被他轻轻一拨,化作一粒正在萌芽的种子。
那粒种子在一瞬间长成参天大树,又在下一瞬间枯萎归尘。
“生命。”
“在我们看来,就是这样一种,在有限规则里,被一次次允许‘试错’的过程。”
“每一次试错,都会给下一次留下痕迹。”
“这些痕迹,叠加久了。”
“就变成了你们所说的‘演化史’。”
本源守护者微微点头。
“你的视角,扎根在‘生’。”
“你知道自己注定会失败。”
“却仍愿意,在有限的参数空间里,去多试几次。”
“这很好。”
“你可以在外圈更近一些的位置,学习。”
造化天尊拱手退下。
……
一个又一个答案被展示。
有的偏向于结构。
有的偏向于概念。
有的则干脆只是某种“情绪的总结”。
本源守护者没有对任何一个给出太高的评价。
直到最后。
轮到顾青云。
他向前走出一步。
光海在他脚下主动让开一圈,将他与身后所有人之间,隔出一个相对独立的“展示区”。
“说说看。”
本源守护者的声音略微放轻了一些。
“你,是如何理解这个宇宙的?”
“在我看来。”
顾青云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宇宙,是一套正在运行的‘体系’。”
“它不是一堆静止的设定。”
“也不是某个一次性写完的剧本。”
“它更像是——”
“一套会不断接收输入、产出结果、然后根据结果微调自身结构的‘程序’。”
“问题,是演化的动力。”
“而优化,是在不把整套体系写崩的前提下,让它少踩一点以前踩过的坑的方式。”
他抬手,一块由光构成的“世界样本”在他手边浮现。
那是某个曾经濒临崩溃的宇宙碎片,在经由他之手被“重构”的过程缩影。
原本混乱不堪的规则在他手下,被一层层包装、抽象、重定向。
旧有模块并未被粗暴删除,而是被小心翼翼地套上“外壳”,通过新的接口与后续演化接轨。
“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重写整份底稿。”
顾青云继续道。
“我做的,只是在现有运行环境允许的前提下。”
“尽量用更小的代价,修复那些已经开始‘漏水’的地方。”
“我不会去追求一个完美的答案。”
“因为在我看来——”
“所谓‘完美’,往往只是某一刻的自我感动。”
“真正值得做的,是让这套体系,在有足够多选择的情况下。”
“还能继续往前跑。”
他说着,又在光海中勾勒出一条简化的“宇宙结构图”。
然后,用他那套早已在无数世界里跑顺的“优化流程”,逐步演示:
如何识别某个局部“出问题”的模块;
如何通过加一层中间件,将旧模块包起来,再一点点替换内部实现;
如何在不让整个系统崩溃的情况下,把那些已经不适应当前环境的“老代码”,安全地下线。
光海,在这一刻悄然安静下来。
所有的信息流都在短暂时间内停止了推送。
仿佛这片由底稿备份构成的光海,也在看着他手边那一块“小样本”。
许久。
本源守护者的意识轮廓,终于再度亮起。
这一次,不再只是某一角落的轻微闪动。
而是整道身影,从上到下,一寸寸地亮了起来。
“万年以来。”
他缓缓开口。
“你是第一个——”
“真正理解这套宇宙本质运行方式的人。”
“也是第一个,不把自己当作‘终极答案’,而是当作‘一段可以迭代的工具链’来看待的人。”
“你的优化理论。”
“比我记忆里,所有古老的修炼体系,都更接近真相。”
光海随着他的评价,泛起了一圈圈极其细微的共鸣波纹。
“从这一刻起。”
“你获得——”
“本源之地的‘最高权限’。”
“你可以,直接接触本源核心。”
他顿了顿,又看向混沌至尊等人。
“其余诸位。”
“你们的答案,并非没有价值。”
“只是站得还不够高。”
“但你们,已经足以在外层,观察与学习。”
“你们获得‘观察权限’。”
“可以在外围,见证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光海中心的光芒,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道比之前更为深邃的“通道”,在顾青云脚下缓缓显形。
通道尽头,隐约有某种既熟悉又完全陌生的气息,在安静等待。
——那是本源核心的方向。
而顾青云,也终于站在了,真正意义上的——
“下一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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