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海深处,那一角高维“窗口”缓缓展开了一点。
不像他们熟悉的世界入口。
没有山河,没有星辰,没有任何可供识别的坐标系。
那更像是一块,被人从更高一层现实中切下来的“观察玻璃”。
玻璃的另一侧,是一片模糊到几乎无法描述的明暗交错。
有光。
有影。
还有某种比本源之力更为庞大的“注视”,正隔着那层玻璃,安静地看着这里。
“那是什么?”
顾青云低声问。
“是我们这一层的‘上层空间’?”
“不是。”
古老的声音缓缓道。
“虚空海、本源之地、你眼前这片光海和存在之树。”
“加在一起,才勉强算得上——”
“我们这套体系的‘一整个程序’。”
“而那一层。”
“是写下这个程序的那些存在,用来观察它运行结果的——”
“实验室。”
顾青云心中一震。
“也就是说。”
“从最底层的凡人世界,到多元宇宙,到超级宇宙,到虚空海,到本源之地。”
“这一整套。”
“都是——”
“别人搭起来的一场实验?”
“是。”
古老的声音没有回避。
“你可以把我们这一整层存在体系。”
“理解为一个被完整写出来、部署好的‘模拟世界’。”
“它有自己的物质、能量与规则。”
“有自己的历史、文明与演化。”
“从内部看,它无比真实。”
“从外部看。”
“它,只是一套正在运行的复杂模型。”
顾青云沉默。
并不因为“被当成实验对象”这件事本身,而是因为——
他突然意识到。
自他有记忆以来,所有他所熟悉的、努力维护的、拼命守住的一切。
在某个他此前从未想象过的视角中。
都只是一堆“数据”。
“你们。”
他缓缓开口。
“也是那场实验的一部分?”
“是。”
古老的声音点头。
“我们当年写这套东西的时候。”
“自认为是在追求某种‘更高的真理’。”
“但在更高一层看来。”
“我们,只是在帮他们搭建一个更复杂的实验环境。”
“我们写的每一条规则。”
“他们都在记录。”
“我们留下的每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在他们那里,都会被整理进某份报告的某个小节。”
“包括原初宇宙的崩溃。”
“包括我选择在那一刻,触发那场‘大重启’。”
“在他们那里。”
“都只是某一条实验记录上的——”
“版本更迭。”
顾青云闭上眼。
他没有立刻愤怒。
也没有立刻绝望。
他只是很认真地,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这件事,改变了什么?”
良久。
他睁开眼。
“从你们的角度看。”
他缓缓道。
“知道自己是‘被观察的对象’这件事。”
“有没有改变你们当年的选择?”
古老的意识沉默片刻。
“没有。”
“我们在写第一行代码的时候。”
“就已经知道,这整套东西会被更高一层的存在拿去‘做实验’。”
“但那并不妨碍——”
“我们在这一层,努力把这套东西写好。”
“也不妨碍,在这套东西里面生活的人。”
“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当成真正值得去体验的东西。”
“只要在他们的视角里,这一切是真实的。”
“那它,就有存在的价值。”
“至于我们在更高一层那里,是什么身份。”
“实验对象也好,数据样本也罢。”
“与他们的关系,是他们需要考虑的。”
“与我们脚下这一层的关系。”
“才是我们需要负责的。”
顾青云轻轻吐出一口气。
“所以你要告诉我的‘残酷真相’,并不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崩溃。”
“而是为了提醒我——”
“如果我接下来想要推动这套体系自己学会修复自己。”
“就必须意识到。”
“这一切,可能会被更高一层的人,当成新的实验变量。”
“是。”
古老的声音点头。
“你手里现在拿着的,不只是‘本源权限’。”
“还是一把——”
“足以让这场实验,朝他们未必期待的方向偏移的杠杆。”
“你要明白。”
“在更高一层。”
“有人,可能会对这种偏移感兴趣。”
“有人,可能会对此感到不安。”
“有人,甚至可能会尝试干预。”
“你如果对这一点一无所知。”
“那你之后所有的优化与选择。”
“都很可能被他们当成——”
“新的测试样本。”
“而你。”
“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当成了‘样本’都不知道。”
光海轻轻一荡。
那些高维窗口后的“注视”,似乎在这一刻,稍稍聚焦了一瞬。
并非恶意。
只是一种冷静的好奇。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顾青云问。
“就像你说的。”
“你们那一代人。”
“没有停机重构的勇气。”
“而我现在。”
“也不可能跑去更高一层,把他们的实验室砸了。”
“我能做的。”
“依旧只有——”
“在这一层,把这套东西维护好。”
“你不需要,对更高一层负责。”
古老的声音缓缓道。
“你只需要,对你这一层负责。”
“但在你对这一层做任何会改变整体走向的选择之前。”
“你必须清楚。”
“你的每一步。”
“都有可能,被更高一层记录下来。”
“并用来决定——”
“他们下一步,要不要继续让这套东西跑下去。”
顾青云沉默。
“你是说。”
“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
“都可能被当成‘保留还是终止这个实验’的样本之一?”
“是。”
“从他们的视角,看不到每一个个体的喜怒哀乐。”
“他们看的是总体。”
“是这套体系,在面对问题时,会选择怎样的‘全局策略’。”
“你要做的。”
“不是假装这一切不存在。”
“也不是为了取悦他们而去改写自己的选择。”
“而是在知道这一切之后。”
“仍旧,按照你认为对这一层最负责的方式去做事。”
“然后。”
“把剩下的,交给他们。”
顾青云闭上眼。
很久。
他没有再说话。
光海静静地流淌着。
那些来自更高一层的“注视”,在这一刻,似乎也收敛了一些。
仿佛在等待,某个将被写进他们报告中的“决策节点”。
终于。
顾青云睁开眼。
“那就这样吧。”
他轻声道。
“我不会为了让他们在报告上多写几行好话,就去改写我对这一层的判断。”
“我也不会因为知道自己是‘模拟世界里的一段代码’,就放弃对这段代码负责。”
“我能做的。”
“只有一件事。”
“——在我这一层,把该修的修好。”
“至于上一层。”
“如果他们因为我们试图自己维护自己,而决定按掉这套东西。”
“那说明。”
“这场实验,本来也不值得继续。”
古老的意念,静静地听着。
许久。
“好。”
他缓缓道。
“那接下来。”
“你可以回去了。”
“带着你现在看到的一切。”
“带着你手里这份,本不该被某一代人独占的‘本源权限’。”
“去看看——”
“在不把这套东西写崩的前提下。”
“它,还能被修到什么程度。”
光海中心的高维窗口,缓缓合上了一角。
那些注视没有完全消失。
但它们的聚焦,显然已经从“是否终止实验”,暂时转向了“观察这一条新的演化分支”。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
他伸出手,再次按在那颗光球表面。
这一次。
他不是在索取权限。
而是在——
把自己那一份,属于“维护者”的注释与工具链。
安静地,写进这颗本源核心的某个角落。
那不是试图改写一切的狂妄。
而是一行行极其细小,却能被后来维护者反复调用的——
“使用说明”。
当他准备顺着那条“执行路径”折返,回到虚空海与众人身边时。
本源核心深处,忽然传来最后一句话。
“记住。”
“无论在多少层上。”
“愿意修复错误的人。”
“永远比制造错误的人重要。”
“哪怕在实验报告里。”
“他们只是最不起眼的那一行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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