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会让人变老,但思念会。”
当连环杀手盯上沉迷旧情的男女,警方发现所有受害者均被抽干血液并以年轻姿态保存。
新线索指向殡仪馆老板——他冰柜里藏着一具穿着婚纱的少女尸体,已二十年。
被捕时他轻笑:“是我前任教会我,靠爱拯救一个人太天真了。”
警探掀开他袖子时顿住:密密麻麻的针孔拼成前女友的名字。
“你看,”他温柔地说,“我把她永远留在了最年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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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像是再也不会停。
市局刑警队队长陈永康推开警戒线时,踩过一片被雨水浸透、颜色发黑的落叶。发现尸体的旧公寓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种过于甜腻的空气清新剂的气味,试图掩盖什么,却欲盖弥彰。
发现者是楼下的住户,因为天花板渗水带着怪味上来理论。门没锁。
现场比气味更诡异。男性,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安静地仰卧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姿态极其安详,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像是经过精心摆弄。面色是一种极不自然的红润,皮肤紧绷,毫无皱纹,乍看仿佛只是沉睡,而且异常年轻。但凑近了,就能闻到那股被清新剂勉强压制的、属于防腐剂的淡淡化学气味。
“陈队,”先到的法医老赵脸色发白,不是怕,是困惑,“太干净了。没有外伤,没有搏斗痕迹,初步判断是注射了过量镇静剂导致呼吸衰竭。但是……”
“但是什么?”
“血被抽干了。”老赵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一滴不剩。而且,尸体经过了极其专业的防腐处理。这手法……闻所未闻。”
陈永康的目光扫过房间。整洁,过分整洁。几乎没有生活气息。唯一的异常,是沙发旁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个老式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合影,照片有些年头,边角泛黄。男人就是死者,笑容灿烂,搂着一个面容姣好、眼神清澈的女孩。照片上的他,和此刻沙发上这个“年轻”得诡异的尸体,面容几乎重叠,只是后者失去了生命。
“死者身份?”
“李哲,三十二岁,自由设计师。社会关系简单。初步询问,朋友说他几个月前失恋,一直没走出来,情绪低落。”
技术队的同事在卧室的枕头下发现了一本硬壳笔记本,深蓝色,封面没有任何字样。里面是李哲的日记,字迹从最初的狂乱痛苦,到后来的偏执,最后几页,字迹却透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十月五日。她又出现在我梦里,还是离开那天的样子。我求她,没用。心像被挖空了。」
「十月十七日。听说她有了新欢。为什么?不是说好一辈子吗?睡不着,吃不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个鬼。老了十岁。思念真的会催人老吗?」
「十一月三日。遇到一个人。他说,他理解我的痛苦。他说,爱不会使人衰老,思念才会。他说,他有办法……让一切定格,留住最好的时光。」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遇到一个人……”陈永康咀嚼着这句话,脊背窜起一丝凉意。这不是简单的谋杀。凶手在挑选特定的对象——那些被旧情所困、沉浸在思念痛苦中的人。他接近他们,理解他们,然后,用一种骇人听闻的方式,将他们“定格”在他们渴望回归的“年轻”状态。
“爱不会使人衰老,思念才会。”这句话,像一句邪恶的咒语,开始在专案组的会议室白板上回荡。
随后的调查印证了陈永康的预感。全市范围内,近两年来陆续发现了三起手法类似的未结悬案。受害者两男一女,年龄在二十五到四十岁之间,死前均有重大情感挫折记录,或被分手,或经历丧偶之痛。共同点是:体内血液被近乎完全抽干,尸体经过高级防腐处理,姿态安详,面容被刻意“修复”得异常年轻光滑,现场均发现死者与旧爱合影的照片。由于尸体发现往往滞后,且现场处理得过于“干净”,之前并未并案。
一个连环杀手。一个专门猎杀“思念者”的死亡艺术家。
压力如山般压下。舆论开始出现零星的、关于“青春定格杀手”的诡异传说。专案组抽调了精干力量,陈永康任组长。排查了所有受害者生前接触过的心理咨询师、情感挽回机构、甚至地下整容医生,一无所获。凶手像幽灵,精准地找到他的猎物,完成他的“仪式”,然后消失。
线索在一次对李哲社会关系的深入排查中出现转机。一个朋友模糊地回忆起,李哲在失恋最后那段时间,似乎提过去一家殡仪馆咨询过事情,说是想找点“让心安静下来”的方法。这说法本身就很反常。排查李哲的通话记录和消费记录,最终锁定了一家位于城郊结合部的殡仪馆——“归途殡仪服务公司”。
老板叫沈星河,四十五岁,业内口碑很好,说是技术精湛,为人沉稳,能让逝者以最安详的姿态走完最后一程。经营二十年,从未有过投诉。
陈永康带人赶到时,正值黄昏。“归途殡仪馆”的招牌在夕阳余晖里显得格外寂静。沈星河就在停尸间旁边的办公室里,穿着合身的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正在翻阅一本厚厚的档案。他抬头看到涌进来的警察,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职业性的沉稳。
“警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办公室一尘不染,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檀香的味道。一切都符合一个资深、专业的殡葬业者的形象。
但陈永康注意到他手腕内侧,在白大褂袖口边缘,似乎隐约露出一点深色的痕迹。像是……纹身?
例行询问,沈星河对答如流。提到李哲,他承认对方确实来过一次,咨询过殡葬流程,“说是想提前了解,让自己心境平和些。”他表情略带惋惜,“很年轻,没想到……”
滴水不漏。
然而,技术队另一组人,带着搜查令,已经对殡仪馆的各个区域进行了突击检查。在位于建筑最深处,一个标着“器械储藏室”的独立冷库门前,带队的副队长高鹏停下了脚步。门锁是特制的,比其他的都要高级。
强行打开。
冷气裹挟着白色的寒雾汹涌而出,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每个人。雾散些许,视野清晰。冷库中央,并非存放殡仪用品的货架,而是一座透明的、如同大型水晶棺的定制冰柜。
冰柜里,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少女,穿着洁白的、样式有些过时的蕾丝婚纱,头戴花冠,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她面容栩栩如生,皮肤白皙剔透,脸颊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人工营造的红晕。长发如瀑,乌黑亮泽。她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美丽得如同沉睡的童话公主。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睡着了。
她的年轻,和李哲,和所有受害者一样,是一种被技术凝固的、毫无生气的假象。她的“安详”,比任何狰狞的死状更令人毛骨悚然。
冰柜旁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精细的器械,注射器、导管、形态各异的手术刀,以及一排排贴着标签的化学药剂瓶。这里不像储藏室,更像一个隐秘的、进行禁忌实验的工坊。
“沈星河!”高鹏厉声喝道,带人冲回办公室。
当沈星河被反扭双臂,戴上手铐时,他脸上没有任何抵抗,反而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表情。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在寂静的停尸间走廊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是我前任教会我的,”他被押解着走过陈永康身边时,侧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清晰而平稳,“靠爱拯救一个人,太天真了。”
那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插入了陈永康脑海中的锁孔。日记里的“他”,就是他!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在沈星河脸上,他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坦然。他承认了所有罪行,李哲,以及之前的三起。描述过程时,他用词精准、冷静,如同在陈述一项严谨的科学流程。
“我是在帮他们。”他说,“他们被思念折磨,迅速衰老,灵魂困在过去的牢笼里。我让他们解脱,让他们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这难道不是慈悲?”
“那你冰柜里的那个女孩呢?”陈永康强压着怒火,“她也是你‘帮助’的对象?”
沈星河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一种深不见底的温柔和痛苦交织其中。“她不一样,”他轻声说,“她是我的起点。是我的……救赎。”
“她是谁?”
“林晚。我的初恋。二十年前,她死于一场意外。”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极其珍贵的东西,“我们本来要结婚了。”
“所以,你就用你那些‘慈悲’的手段,把她保存在冰柜里二十年?”陈永康感到一阵反胃。
沈星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喃喃低语,如同念诵咒语:“爱不会使人衰老,思念才会……你们不懂,看着所爱之人在记忆中一点点模糊、褪色,那比死亡更残忍。我要留住她,永远留住她最美的样子。”
例行体检是逮捕后的必要程序。在拘留所的医疗室里,当沈星河按要求脱下上衣时,站在一旁的陈永康瞳孔骤然收缩。
沈星河的手臂,从手腕开始,向上延伸,直至肩头,乃至躯干,布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针孔。这些针孔并非杂乱无章,而是被某种偏执的意图控制着,巧妙地排列、组合,构成了一系列清晰可辨的字符,反复刺刻、覆盖,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浮雕——
林晚。林晚。林晚。
同一个名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烙印在他的皮肤上,深入血肉。有些痕迹看起来很旧,颜色发暗沉入肌理,有些则明显是新的,还带着红肿。这不是一时的自残,这是长达二十年的、持续不断的仪式,是用肉体的痛苦来对抗思念的洪流,或者说,是用痛苦来喂养思念。
陈永康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他办过无数凶案,见过各种残忍场面,但此刻这无声的、布满名字的皮肤,比任何血腥画面都更具冲击力。这不仅仅是偏执,这是一种将自我完全献祭的、病态的朝圣。
沈星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脸上没有丝毫羞耻或难堪,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温柔的满足感。他抬起被铐住的双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你看,”他抬起头,对着陈永康,声音轻得像梦呓,眼神涣散却又异常明亮,“我把她,永远留在了最年轻的时光。”
每一个针孔,都是一次思念的穿刺,一次青春的盗取,一次对死亡边界的模糊。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祭坛,供奉着那个永不腐朽的新娘,同时也将其他沉溺于思念的灵魂,拖入他永恒的、冰冻的“青春”地狱。
爱不会使人衰老吗?
或许。
但有一种“爱”,本身就是最彻底的腐朽。
陈永康猛地转身,冲出了医疗室。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离开那弥漫着防腐剂甜香和偏执狂热的、令人窒息的空间。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外面是城市夜晚真实而喧闹的灯火。他大口呼吸着,却依然感觉肺部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沈星河最后那句话,连同那布满名字的手臂,像冰冷的蠕虫,钻入他的脑海,盘踞不去。
结案报告可以写,证据链可以闭合,司法程序可以走下去。
但有些东西,一旦见过,就再也无法从记忆里抹去。
比如那冰柜里永恒的少女。
比如那皮肤上,无声嘶吼的、千疮百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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