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茧消散后的青云山，空气中还残留着灵力碰撞的灼热与星砂的清冽。林缺拄着寒锋剑缓缓站起，镇界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刚才强行催动至阳灵力的反噬正顺着经脉蔓延，喉头的腥甜感压了几次才勉强下去。他看向四周，修士们或坐或躺，星灵族的星杖斜插在泥土里，杖顶的星晶还在微微闪烁，像是累极了的呼吸。
“清点伤亡。”林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轻伤者去西侧泉眼处疗伤，星灵族的星纹师麻烦帮忙处理邪气灼伤，用星砂混着泉眼水敷，效果比丹药快。”
“收到！”星灵族的老星纹师拄着星杖应道，他袖口的星纹已黯淡大半，显然刚才注入星力时耗损不小，“小崽子们，把星囊里的备用星砂都拿出来，别心疼，人命比那点砂金金贵！”
一群年轻的星纹师立刻七手八脚地解下腰间的星囊，倒出里面银白色的星砂。星砂落地时沾了泉眼渗出的水，竟冒出细碎的银光，空气中的邪气被银光驱散，露出底下清新的草木香。
苏清月正帮着扶一位被黑气擦伤的小修士，那孩子不过十三四岁，胳膊上的伤口泛着黑紫，疼得直抽气。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瓶，倒出几粒清灵丹碾碎，混着星砂按在伤口上：“别怕，清灵丹混了星砂，比平时灵效强三倍，一会儿就不疼了。”
小修士咬着牙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苏师姐，刚才那些黑甲兵的骨刃好冰，碰一下就像有虫子往骨头里钻……”
“已经没事了。”苏清月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转向林缺，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视线。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刚才若不是凰妖月及时带金甲卫赶到，防线一旦彻底崩溃，这些年轻弟子恐怕要折损大半。
凰妖月正蹲在飞船残骸旁，用焚天绫的火焰灼烧那些残留的骨片。骨片遇火不化，反而渗出黑色的汁液，发出“滋滋”的响声，腥臭味弥漫开来。她皱着眉挥手布下一道火墙，将臭味挡在里面：“这邪修的骨头不对劲，寻常火焰烧不掉，反而会催生出更浓的邪气。”
林缺走过去，蹲下身用剑鞘拨了拨一块较大的骨片。骨片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跟之前在万魂窟见到的血纹如出一辙，只是线条更扭曲，像是被强行扭曲过的藤蔓。“是用活人骨炼制的，还掺了蚀魂水。”他指尖凝起一丝至阳灵力，点在骨片上，灵力触及的地方立刻冒起黑烟，“难怪星砂只能暂时压制，这东西的邪气已经渗进骨缝里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些骨头留在山里，万一雨水冲刷，邪气渗进土壤，整片青云山的灵脉都会被污染。”凰妖月的焚天绫火焰又涨了几分，可骨片依旧顽固。
“用星泉的核心水。”林缺站起身，看向青云山深处，“星泉源头有处冷泉，是整个青云山灵脉的眼，那里的水带着至阴至纯的气息，正好能克制这种至邪至阳（被扭曲的阳邪）的骨头。只是那地方地势险要，平时只有长老级别的修士才能靠近。”
“我去。”凰妖月立刻道，“焚天绫能护住周身，不怕山路滑。”
“我跟你一起。”苏清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绘制好的星符，“这是‘净灵符’，混着冷泉水用，净化效果能翻倍。刚才老星纹师教我的画法，正好试试手。”
林缺点头：“我留守处理后续，你们小心。冷泉附近有护山阵法，入口的石门需要用镇界玉佩才能打开，我把玉佩给你们。”他解下腰间的玉佩，犹豫了一下，又捏碎一颗传讯珠：“这是传讯珠，遇到危险立刻捏碎，我带着人马上到。”
凰妖月接过玉佩和传讯珠，跟苏清月对视一眼，转身朝青云山深处走去。焚天绫的火光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很快消失在密林里。
林缺目送她们离开，转身看向那些还在忙碌的修士和星灵族。他走到那位老星纹师身边，对方正指挥着弟子们用星砂铺设临时净化阵。“老丈，刚才多谢了。”林缺递过一瓶回灵丹，“星力耗损不小，这个您先用着。”
老星纹师笑着接过去：“小伙子不错，比你师父当年沉稳多了。”他打开药瓶闻了闻，眼睛一亮，“好家伙，这是用三百年份的紫芝炼的吧？你这小子，家底够厚的。”
林缺笑了笑，没接话，目光落在远处的传送阵上。刚才光茧爆发时，传送阵的边缘有些破损，虽然不影响使用，但隐约能看到阵纹深处有一丝极细的黑气在游走。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指尖拂过阵纹，那丝黑气像受惊的蛇一样缩了回去。
“怎么了？”一位负责看管传送阵的修士问道。
“没什么。”林缺不动声色地将一丝至阳灵力注入阵纹，黑气被灵力逼得彻底消失，“阵纹有点松动，加固一下就好。”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刚才邪修的飞船明明被光茧完全包裹，邪气怎么会渗进传送阵里？难道飞船里还有漏网之鱼？
他正思索着，突然听到西侧传来一阵骚动。快步走过去，只见几个修士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黑甲兵尸体议论纷纷。那尸体本该在光茧消散时化作飞灰，此刻却完好无损，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有活物要钻出来。
“林师兄，这尸体不对劲！”一个修士指着尸体的胸口，那里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
林缺瞳孔一缩，立刻祭出寒锋剑：“都退后！”
他一剑劈在尸体胸口，皮肤裂开，里面滚出的不是内脏，而是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每只都有指甲盖大小，长着透明的翅膀，落地后立刻朝四周散开，所过之处，青草瞬间枯萎。
“是蚀灵虫！”老星纹师的声音带着惊惶，“这是上古邪虫，以灵脉为食，一只就能毁掉半座山的灵气！”
林缺心头一沉，难怪刚才会在传送阵里发现黑气，这些虫子怕是早就藏在黑甲兵尸体内，光茧的净化之力没能彻底杀死它们。他立刻大喊：“快用星砂撒！星砂能克制它们！”
修士们和星灵族的弟子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星囊，将星砂撒向虫子。星砂落在虫群中，发出“滋滋”的响声，虫子们痛苦地扭动起来，很快化作一滩滩黑水。但还是有几只漏网之鱼，扑腾着翅膀朝青云山深处飞去——正是凰妖月和苏清月离开的方向。
“该死！”林缺捏碎一颗传讯珠，同时对老星纹师道，“您带着人守住这里，别让任何一只虫子靠近星泉！我去追！”
他足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密林深处掠去。寒锋剑在手中嗡嗡作响，剑身上的至阳灵力亮得刺眼——他只希望，传讯珠能及时传到，清月和妖月能提前做好准备。
密林深处，凰妖月和苏清月正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上爬。这里的树木比山外粗壮数倍，藤蔓像蛇一样缠绕在树干上，时不时有带刺的枝条扫过来，都被凰妖月的焚天绫挡开。
“还有多久到？”苏清月喘着气问，手里的净灵符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边角。
“快了，翻过前面那道崖壁就是。”凰妖月指着前方一道陡峭的石壁，石壁中间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老星纹师说，冷泉就在缝隙后面。”
她正说着，突然看到几只黑色的虫子从上方的树枝上飞下来，翅膀扇动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这是什么？”她皱眉挥手，焚天绫化作一道火鞭抽过去，虫子被火焰一燎，立刻爆出一股黑烟，臭味比刚才的骨片还难闻。
“不止一只！”苏清月突然喊道，指着她们头顶的树冠——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正从树叶间钻出来，遮天蔽日，像一片移动的乌云。
凰妖月立刻将焚天绫展开，化作一张火网护住两人：“是蚀灵虫！林缺刚才的传讯珠肯定是因为这个！”
苏清月迅速拿出净灵符，双手结印：“星灵族的法子，把符纸撕碎了撒出去！”她将符纸揉成碎片，往火网外一抛，碎片遇火化作金色的光点，落在虫子身上，虫子立刻像被冻结般掉落在地。
但虫子太多了，火网和符纸的效果渐渐减弱。一只虫子突破防线，落在苏清月的衣袖上，她立刻甩臂，将虫子甩进火网，可衣袖还是被腐蚀出一个小洞，皮肤传来一阵刺痛。
“快走！”凰妖月拉着苏清月冲向石壁缝隙，“进了冷泉范围就安全了！”
两人拼命往缝隙里挤，身后的蚀灵虫越来越近。就在她们半个身子钻进缝隙时，凰妖月突然回头，将焚天绫的一端缠在旁边的古树上，另一端握在手里：“清月，你先去取冷泉水，我挡住它们！”
“不行！太多了！”苏清月不肯放手，“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密林深处射来，寒锋剑的剑气横扫而过，将大半虫群斩成齑粉。林缺的声音紧随而至：“我来了！”
他落在两人身边，至阳灵力顺着剑刃爆发，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将剩余的虫子全部挡在外面。“快进缝隙！”他头也不回地喊道，“我随后就到！”
凰妖月和苏清月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转身钻进了石壁缝隙。缝隙后面果然别有洞天——一汪碧绿的泉水在山坳里翻涌，泉水中央有块白色的玉石，正是冷泉的核心。
苏清月立刻拿出净灵符，撕下一半浸入泉水，另一半递给凰妖月：“快，按老星纹师说的，把符纸在泉眼里泡一泡！”
两人蹲在泉边忙碌时，外面传来林缺的喊声：“好了吗？我快撑不住了！”
“马上！”苏清月将泡好的符纸捞出来，跟凰妖月一起冲出缝隙。只见林缺的金色屏障已经布满裂纹，蚀灵虫正疯狂地撞击着屏障，他的嘴角挂着血迹，显然灵力耗损极大。
“接住！”苏清月将泡过冷泉水的净灵符扔过去。
林缺一把抓住符纸，瞬间将至阳灵力注入，符纸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化作一张巨网，将所有蚀灵虫罩在里面。冷泉水的至阴之力与至阳灵力交织，网内的虫子瞬间凝固，然后化作粉末。
屏障消失，林缺脱力般半跪在地上。凰妖月连忙扶住他，苏清月则将剩下的冷泉水递过去：“快喝点，能恢复灵力。”
林缺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泉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刚才灼烧般的经脉顿时舒服了不少。他看向泉眼处的白色玉石，突然发现玉石表面刻着一行小字——“邪不胜正，两界同心”。
“看来前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林缺笑了笑，看向身边的两人，“还好，我们没让他们失望。”
凰妖月挑眉：“这点小虫子算什么？下次再来更厉害的，咱们照样收拾。”
苏清月笑着点头，指尖的星符在阳光下闪着光：“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山风吹过，带来远处修士们的欢呼声。林缺知道，这一次的危机又过去了，但他也清楚，只要邪祟还在觊觎两界的灵脉，这样的战斗就不会结束。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三个，还有身后这些愿意并肩作战的人在，就永远能守住这片天地。
他站起身，将镇界玉佩重新系回腰间，玉佩碰撞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场胜利喝彩，也像是在为下一场战斗敲响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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